叶老太太轻抿茶水,实际上一向察看着沈氏的神采,见她愈发的安闲冷酷,内心顿时有了计算。
这顶扣下来的帽子实在太大了,叶霖心头一震,仓猝说道:“儿子不敢!”
竟然要他向沈氏下跪?还要斟茶认错?
温馨的偏厅里,她单独坐在西面对窗的椅子上,低眉顺目,嘴角噙着如有似无的含笑,手里捧着竹绷子做女红,葱白纤细的指尖捏着银针工致地高低翻飞,那举手投足间的沉稳宁谧,又岂是一个整日里怯懦胆小的庶女能表示得出来的?
的确,的确是丢人现眼!
锦澜微微怔了下,给沈氏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才渐渐走到叶老太太跟前,低头一礼,轻声道:“祖母。”
可他端着茶盅在沈氏跟前站了半响,也没见她有何行动,脸上的神采顿时变得生硬起来。
叶老太太叹了口气,将锦澜搂入怀中,又看了眼面无神采的沈氏,目光才移到叶霖身上,“霖儿,还不跪下给你媳妇斟茶认错。”
可惜......
锦澜沉默的站在沈氏身边,目光安静的落在叶锦娴纤细乃至是有些肥胖的身子上,俄然就忆起了五年前,重回人间的她第一次见到叶锦娴的景象:
叶霖的神采倏的丢脸起来,不敢置信的抬开端望向叶老太太,“母亲?”
“既然不敢,就老诚恳实给你媳妇斟茶叩首。”叶老太太强忍着心头对沈氏的仇恨,咬牙冷声道,随后见叶霖仍在原地迟疑,不由重重的磕下拐杖,喝道:“还不快去!”
偌大的屋子里,喧闹无声,即便一根绣花针落地,亦能清楚可闻。
叶锦娴吓得打了个寒噤,叶霖的身子也跟着微晃了下,刚想张嘴同老太太解释,就闻声老太太说道:“今儿这事是如何回事?娴丫头。”
叶老太太身子忍不住一冷,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叶霖好几眼,砰地一声将手中的茶盅重重的搁在紫檀雕海棠嵌大理石方桌上。
现在朝野高低均为站队事件搅得民气惶惑,叶霖倒好,为了个上不台面的东西,竟逼得沈氏心生离意,如果让沈氏晓得,恐怕叶家今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倘若传出去,他这张老脸还往哪搁?将来朝中的同僚还指不定如何调侃嘲笑。
是了,宁姨娘另有如此心机,经手养出来的女儿又能差到哪儿去?
是以叶老太太毫不答应旁人好事,即便是叶霖也不可,“沈氏乃是你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这些年对叶家劳苦功高,常日里你宠着那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就罢了,现在被人算计,不但伤了澜儿,还当着丫环婆子们的面无端斥责嫡妻,这般宠妾灭妻,莫不是忘了当年的襄王之伤,魏王之乱?”
叶锦娴做梦也想不到,叶老太太竟然问都未几问,直接让她去跪祠堂,那等阴冷偏僻的处所,莫说百日,就是旬日,以她的身子也撑不住啊!
叶霖虽看不到锦澜脸上的伤,可毕竟是本身动的手,孰轻孰重他最是清楚不过了,顿时面色讪讪,不过乍一想到锦澜方才的违逆,又感觉问心无愧。
嘉裕堂内,叶老太太冷着脸端坐在镂雕福禄寿三星八宝软榻上,下头站着的是叶霖,叶锦娴以及锦澜和沈氏,除了贴身服侍老太太的吴嬷嬷,其他丫环婆子全被打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