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下过一场雪,就到了腊八节。
杨桐大喜过望,细心打量番遒劲的梅枝,俯身嗅了嗅,笑道:“这两枝开得好的给父亲插瓶里,这两枝还没开的送到母亲屋里。”
待两人进了里间,杨萱走到辛渔面前,悄声道:“三娘舅,我能看得起您,”将手里承担卷交给辛渔,“这是我攒的银子,不是给您的,是想让您在院子里种棵桂花树,养两盆茉莉花,再支个秋千架。下次我来的时候就有东西玩了。”
春桃“吃吃”低笑,“贤能寺的素鸡确切好吃,比真鸡还香嫩。”
“学问应当是极好的,听父亲说,比大哥要胜一筹。”杨芷微低着头,脸上闪现出浅浅羞色,“家里倒是浅显,本籍是山东文登,圣上即位那年进的京,将户籍落在京里。父亲早已亡故,母亲还健在,另有一兄一姐。”
“我不要,”辛渔腾地站起来,将银票塞回辛氏手中,“我有手有脚的,又识文断字,到巷口给人写信写讼书也能过得了活。”
夏怀宁看得双眼发直。
辛氏点点头,“不远,就在西江米巷前面的水井胡同。你另换件衣裳,不消太花俏,我们早些去早些回。”
“三娘舅!”杨萱开口号召,一面情不自禁地伸开双臂。
杨桐笑道:“怀宁从隆福寺求的,送给母亲插瓶。”
幸亏陆氏气色极好,眉间眸底都带着欢乐,并无涓滴痛恨。
辛氏走到左边第三个大门处,上前用力拍了打门,少顷内里传来疲塌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吱呀”被翻开,暴露一张清俊的面庞。
西江米巷在刑部和锦衣卫卫所四周,的确不太远,可那边出入的人龙蛇纷杂,并非承平之地。
这才是杨萱该有的模样,穿戴光鲜的衣裳,过下落拓的糊口,被家人娇着宠着,而不是宿世那样,一年四时都穿得灰突突的,像是老气横秋的妇人。
饭后,杨芷先陪杨萱回到玉兰院,又漫步着去了西跨院。
辛渔笑一笑,“你瞧,娘舅的钱都藏在这里。”
杨芷冷静喝完杯中茶,起家告别。
车夫谨慎地将车赶出来,缓缓停下来。
万晋朝百姓住房除了买房和租房以外,另有一种典房,跟长租差未几。凡是租期是十年或者二十年,房钱也高,但是租赁期满,房东会把房钱还给租户,就相称于房东将屋子典当给租户,到了刻日再赎还返来。
这日,杨修文早早上了衙,辛氏打发文竹将杨萱唤了去,悄声道:“你三娘舅进京了,你随我去瞧瞧吧。”
正中的碟子上便盛着半只素鸡。
过了腊八就是年,过年的氛围突然热烈起来。
辛氏道:“你看这屋里,甚么都没有,总得添置些器具安排,京都不比扬州,三九天能冻死人,要筹办好柴炭,做几床厚被子。过几天街上店铺要关张了,直到正月十八才开门,不得备上这一个月的柴米肉蛋?你要当我是你姐,就拿着。”
杨萱惊奇地问:“为甚么?”
杨芷吃紧地跟上来,笑着道:“我记得贤能寺也有腊梅,不晓得开没开,等让李显畴昔看看,也求几枝返来插瓶。腊婢女味足,就不消熏香了。”
杨萱听闻,目光不由落在夏怀宁手里捧着的腊梅上。
炕桌上摆着四道菜,两荤两素,跟正房院的并无不同,只分量上少了些。
十年,二百两,合着一年二十两,一个月不到二两,倒是并不贵。
不得不说,他折的梅枝还真不错,梅花繁而不密,错落有致地缀在枝桠上。大多数含苞待放,而枝桠顶端却有三朵是全然绽放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