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完三五只，两人的手上脸上都沾了炭灰，面劈面瞅着对方笑。
杨萱赶紧打住这个话题，转而问杨桐，“大哥刚才去那里了？”
一盆散着水汽的红薯, 一盆泛着油光的菜粥，另有一小碟切成段的腌黄瓜。
辛氏答道：“秦太太来坐了会儿，听到你们返来就走了。”
辛氏非常惊奇地看她一眼。
杏花楼的阿蛮固然生得标致，会跳撩人的胡舞，她可情愿冒着烟熏火燎下厨？她可会担忧他受冷，而在半夜醒来帮他盖被？
等再醒来，天气已经大亮，而面前鲜明是女童圆圆的脸庞，和一双较着含着高兴的双眸。
一只麻雀吃完，另一只也烤熟了。
辛氏瞪她一眼，“今后少跟那些人搭讪，也别去探听你三娘舅，他都三十岁的人了，还用得着你惦记他？”
杨萱回到住处，刚进二门，就见辛媛站在竹林旁，正绘声绘色地跟辛氏和杨桐等人报告碰到蛇的事儿。
杨萱笑道：“那种蛇不咬人，客岁我在大兴田庄也看到过。”
杨萱再没作声，却颇感惊奇。
“梦到三娘舅如何了？”杨萱奇特地问。
妇人暖和地解释，“这是静儿爹的衣裳，你姑息着穿。你的衫子都湿透了，我给你洗了晾在外头……吃过饭喝碗姜汤，再发一身汗，说不定夜里就好利索了。 ”
“不准胡说，”辛氏斥一声，随即又问，“阿笙真这么说？”
妇人也笑，一边从锅底舀一盆热水，兑好以后让两人洗手洗脸。
是女儿来开得门。
依托这二两银子, 他从曹州走到德州。
他们不会是约在这里会面的吧？
可萧砺跟范直前后呈现了。
***
屋子里氤氲着饭菜的香气。
碰到那对母女时, 是个雨天, 他身上衣衫湿了个精透, 又是酷寒又是饥饿。
方静端了饭菜来，还是昨夜那些，只多了块巴掌大小的杂粮面饼。
第一只麻雀烤熟，方静不焦急吃，献宝似的跑到他面前，一边吸溜着口水一边道：“哥哥，你先吃。”
杨萱心神不定地走进正房，见方桌上摆着两碟点心并茶水杯盏，顺手挑一块杏仁酥吃了，笑问：“娘，有客人来？”
杨桐闻言便道：“香山的确美不堪收，上面撤除枫树另有槭树和黄栌，色采更浓烈丰富。客岁我跟怀宁不自量力还想作画来着，成果笔力太差，连半成的美都画不出来。不过香山也有蛇。”
秦太太说过，观枫寺范围不大，地角偏僻，平常往这边来的人未几。
萧砺将麻雀撸到盘子里，撕一条左腿给方静，撕一条右腿本身吃。
九岁那年，他从江西进京探亲, 行至曹州碰到匪盗, 跟从他的小厮护院皆都罹难, 唯独他因人小, 并且自幼习武腿脚矫捷, 躲到林间树头才幸运逃过一劫。
萧砺实在是饿得狠了，几近狼吞虎咽地将菜粥喝完，吃掉两块红薯，又拿起面饼递给方静，“这个给你，我吃饱了。”
母亲约莫二十四五岁, 正值花信，女儿只要六七岁。两人都有白净的皮肤, 圆圆的脸盘，不大的眼睛。
范直？
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灶火映照下，妇人和顺的脸庞，另有半夜梦醒时，妇人悄悄替他掖好被子，然后就着昏黄的灯光补缀旧衣的身影。
特别是女儿，笑起来的时候, 眼睛会眯缝成一条弯弯的线，甚是敬爱。
而母亲正从锅里将热气腾腾的饭端出来。
麻雀小，撤除两条腿也就没甚么肉了，可两人还是把统统骨头都细细嚼过才舍得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