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若的左胸前,有一道透背而出的刀伤。
那些几天前还来道贺道贺说她命好,上赶着要来沾沾喜气的妇人们,现在已经被秦风这番话吓得惶恐失措。
但是都快雕好了,只要再磨一下那双眼,她就与苏浅若涓滴不差了。为何要在这紧急关头手抖?石像不会棍骗他,石头不会对别的男人笑,石头不会让别的男人碰。石头才完整属于商墨允。
王毛儿一脸悲忿地盯着秦风,仿佛恨不得上去咬他几口。
一个华服玉钗,满头珠翠的女子提着裙摆,在丫环的挽扶下娉婷而入。牢中幽深暗沉,她却行走自如,似是极其熟门熟路。
“昆吾山下的海子镇数百人丁,一夜之间消逝,如此古怪,必是有妖物行崇。曾有人亲眼瞥见,苏浅若的尸身便是从昆吾那边被拖回业城的,许是那妖物为了重生她,竟然摄取生人精元为她渡息,的确是丧芥蒂狂!明天,我奉知府之命前来缉捕恶鬼邪妖,无关之人,还是躲开一些,免得一会被恶鬼摄去!苏浅若为妖作伥,借人精元重生,是为恶鬼,藏匿于李村当中,毕竟是隐患!我今儿先行锁拿她回府衙。他日再去缉捕那妖物归案!“
李家村的寒窑之前,还挂着红纱。寒窑当中,没有人影。红纱是用来干甚么的?结婚……她嫁人了?迫不急待的嫁给张梳行了?
“苏浅若,苏浅若,苏浅若!我恨!”在海眼中躺尸躺了十天还是没法再甜睡的商墨允,每一天都在念叨这句话。
只是遗憾……
玉娘刚一动,便被身边的李大壮他娘拖,连连摆手道:“她是恶鬼,你上去会被她吸食掉精气化成飞灰的。”
要……偷偷归去看看她么?
他负气逃脱以后,一起滴血。不再滴血以后,他又抠出伤口来持续挤血出来滴着。如果苏浅若要找他,顺着血迹,必然能找着正渐渐蚁行的他。
商墨允竖直耳朵。
部下的石像垂垂成形,他又拿出一把匕首充当雕刀,一点一点地打磨着女子的脸部。细雨淅淅沥沥地洒落下来,打湿了他长长的眼睫,被水润湿的瞳孔益发显得纯洁开垢。
有人搬来了一只雕着云纹的红木檀椅,上面铺着厚厚的软垫。
苏浅若被反剪了双臂押着走出来,目光在人群当中转了一圈,村人们不由自主地今后退避着。
她被强行带到屋内验了身,秦风正在喝退内里闻讯赶来的村民。
先咬死张梳行,过个几十年再咬死苏浅若。让他们下地府也不能再在一起……
王毛儿已经扒开人群,钻进了包抄圈。他抬头看着苏浅若,“姐姐……”
他在业城外转悠了两天两夜,这才断念拜别。但是再次回到封印这地,统统都不对劲了。闭上眼,满脑海都是她满眼抱愧地说:“墨允,对不起,是我负你!”
春雨时有,天涯经常有闷雷转动。但是在阴暗的大牢当中,白日也如深夜那般幽深。苏浅若抱着双膝,透过那三寸宽的牢窗看天。
王毛儿在空位上打着转。“精怪,你真的不会再返来了么?”他蔫蔫儿地坐下来,喃喃自语。
“精怪能够活上千年,我们人类只能活几十年。如果真像姐姐说的那样,你到我老死了都不再返来,我只能将玉心扔到海眼当中。姐姐她被抓走三天了,也不晓得那些人会不会折磨她?”王毛儿遏止不住心中的哀痛,眼泪骨碌碌自眼眶当中滚落下来,打湿了面前的一大片衣衿。
昆吾山中有一把板斧,锈迹斑斑的,也不晓得是不是他当年的兵器。他拿它不断地砍山,竟然削下老迈一块石头来。他也是无认识地想要做甚么,胡乱砍着这块石头,竟然砍着砍着,就将它化作了苏浅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