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哧噗哧!
数十个冲下来的清涧后辈被射翻,栽倒,背面的却杀红了眼,有的屁股坐地往下出溜,有的直挺挺举着刀,瞪圆了眼睛冲下山,不时有人被绊倒,滚了几圈又咬牙爬起来,半山腰便发作了一场血战。数千瓦剌人正在拉弓射箭,便被清涧后辈一个反冲锋杀的几无抵挡之力。
两千余众,此战过后清涧县必是家家带孝。
笑意收敛,祖大寿眼中精芒一闪,竟豪放道:“祖某嘴里抢食吃,好胆色,是骡子是马,上去遛遛!”
清涧团练反击的兵器除了石头,另有大量临时打造的短矛,军器不齐,这些粗制滥造的短矛便被大量制造出来,这便是实在原生态的战阵。告急状况下架刮风箱烧起炉火,将铁锅废铁熔化了铸成锋芒,稍一打磨再插上根棍子,这便是守山利器。
吕长海昂首看了眼祖大帅,多次想开口求援却苦忍住了,在祖大帅面前他还差了些底气。
“掷矛!”
吕安是半夜翻出院墙走的,还在床上留了书说他当兵去了。
惨叫声中,从天而降的短矛将挤成一团的瓦剌兵贯穿,刺倒,同时团练也倒下了十几个,瓦剌兵却被钉死了数十个。所谓天险,便是对仰攻一方极其倒霉,几千瓦剌兵挤在无遮无掩的半山腰上,人挤人,以极别扭的姿式拉弓射箭,望着黑糊糊从天而降的短矛,石头没法闪避,嚎叫着,眼睁睁看着本身被砸死,被贯穿。
嚎叫声中,一些胆量大的后生便咬牙起家,卯足了力量将一根根短矛投掷出去。
山上,血战中。
五百多团练民壮抄家伙,吵嚷着,手脚并用往山上爬。
下头,一个锦州将领咧嘴笑:“这陕西之地,民风彪悍呐!”
胜了还好,败了,清涧县团练多数要被裁撤,那便是哀嚎遍野了。
“杀鞑子!”
吕长海将心一横,拖着条伤腿领着五百多清涧团练,登山,驰援火线。
那重伤的后生吐了几口血,呼哧呼哧的喘气着,渐渐眼睛睁大,短促起伏的胸口安静下来,咽了气。吕长海眼神一黯,伤口崩开仗辣辣的疼,胸有却有一团火焰在升腾,燃烧起来。望着那断了气的后生,吕长海心中竟被愤激占有,暴戾起来。
军器不齐的清涧团练接受了极大的压力,吕长海才登上山顶便几乎挨了箭,仓猝躲到一棵树后,半山腰上箭如雨下,多量瓦剌兵手脚并用爬到半山腰,便取下背后的弓,挤成一团往山上射箭。两千团练便接受了严峻伤亡,被压抑在几道石垒背面。
谷外,祖大寿立在山坡上,上面,是正在依托山势设防的锦州兵马。
这些年,好不轻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将脑袋栓在裤腰带上,搏命拼活赚了些钱,满筹算回籍过个好年,却又等来了狗鞑子,老天不公!吕长海心中暴戾起来,瞅着半山腰上那些穿戴皮袍,戴着皮帽的狗鞑子,多少年淤积的气愤发作了。
南峡,北峡,被堵在谷口的瓦剌兵猖獗的攻山。
祖大寿不免发笑道:“有点意义,是条豪杰!”
打从天启年间兵乱一起,这清涧县就倒了大霉,两河交汇,兵家必争,官兵和流寇打来打去,三天两端过大兵,可苦了清涧百姓好好的屋子不能住,辛苦种的庄稼刚出苗就喂了马。吕长海还记得流寇一来,在庄稼地里放马的放肆,清涧百姓稍有不从便是一刀两断。
狗鞑子,一天安生日子也不让过!
猖獗的嚎叫声中,夹在着绝望的哭喊声,却又进退不得。
两千余众纷繁跃出阵地,眼睛发红,居高临下冲了下去,最早冲下去的吕长海反倒被一具尸身绊倒,打着滚撞到一块石头上,噗的喷出一口鲜血,竟又眼睛发红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冲下山。数千瓦剌兵正挤成一团,人挤人,人挨人的拉弓射箭,顿时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