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月毫不避讳地抬眸,用一种正视的目光看着面前的黑袍和尚,“小女的底线,一向都是家父,这也是当初小女承诺姚公进宫的前提。江山即将易主,情势一定会尽如人愿,倘若您能够依当初信誉,保家父一世安平,小女铭感五内;如果不能……”
姚广孝处在震惊当中,一脸难以置信之色,但是他很快就沉着了下来,沉面看着朱明月道:“此事失实?”
靖难之役完胜,统统也就结束了。
她不是贤人,不成能万事把握,更没法做到铁石心肠。
“千真万确。”
朱明月俄然想起建文帝身边的那些重臣,刚正善慧的齐泰,醇厚朴重的方孝孺,另有阿谁酸腐之气甚浓、却死忠的黄子澄……儒家道家的弟子们尚且悲天悯人,佛家人却怎无半点慈悲之怀。
姚广孝望着她身后的朱红宫墙半晌,并没有被触怒,脸上反而暴露一丝少有的怅惘,“月儿蜜斯本性聪明,心智早熟,从不对旁事上心,以往贫僧总感觉不免无私凉薄了些,却引觉得是蜜斯不成多得的过人之处。现在不过是死了些人,却有此等反应,难不成是对那少年帝王动了心?”
“当年初遇,本僧就跟蜜斯说过,蜜斯与贫僧甚为有缘;而蜜斯命格清贵,亦不会屈就在一个小小的府宅中。皇宫只是此中的一个劫,蜜斯的路,恐怕还长着呢。”
“甚么?”
朱明月的目光太庞大,说罢,低下头又悄悄地说道:“皇上固然逃脱了,倒是在皇城被围的时候,他身边只要两个近臣,可否终究逃出世天还是未知数,万一……”
“焚宫的那一夜,皇上从寝宫的密道逃脱了。”朱明月道。
直到找到建文帝那一日,或者是动静泄漏那一日,共同背负奥妙的两人,成为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亡皆亡。
“月儿蜜斯!”
这奥妙太大,由她单独背负,未免太不划算了些。姚广孝是最后在燕王跟前保荐她的人,多年来的动静来往也都经过他一人之手,若说她知情,而姚广孝完整蒙在鼓里,以燕王那等擅猜忌、狐疑重的本性,不晓得会不会信赖。
少女没有再多言,点头施礼,转成分开。
谋朝篡位,尚可说成是态度分歧、为主尽忠;搏斗百姓呢?那些京畿旧部,那些为了建文帝而搏命作战的将士,莫非不是百姓么?即便是北军本身,不是百姓么?谁是生来就必定要去杀人的?成王败寇是究竟,可那些无辜枉死的冤魂呢?
姚广孝看着她好久,道:“是,贫僧不会。”
朱明月道:“这顶帽子我们父女可担待不起。姚公也不必出言相激,小女不过是一枚身单力孤的棋子,岂能不未雨绸缪,替本身和家人寻一条后路?小女也信赖,即便姚公不是个言出必行之人,也不会搬起石头砸本身的脚。”
她再不消回到这宫城中,面前的人,她也不想再看到。正因为是他,亲手主导了这场谋朝篡位,使得本来承平的边境堕入了战祸,让她的爹爹义无反顾地放弃性命跟随,也令她不得不离家整整七年,孤身一人走进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都是聪明人,话说到此已经很明白了。
朱明月面无神采地说道。
没死?
轻风拂起裙裾曳动,层层的粉浪旖旎动听。穿着鲜丽明艳的少女,如一枝娉婷春花鹄立在那儿,眉眼精美,目光清冽,就像是从画内里走出来普通。
“月儿蜜斯忘了,他们都是甲士,天生就是属于疆场,更加以战死疆场为荣。”姚广孝看着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