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月叹了口气，“带我去见他吧。”
朱明月咬唇，从床榻上起来，“放了小女！”
在现在的城西府邸里，丫环们都在屋苑中为即将进宫的朱明月清算东西，器皿金饰都是很极致的，正谨慎翼翼地装箱，斯须，就见红豆孔殷火燎地跑了出去，探头往屋里看了一圈，又吃紧地问：“蜜斯呢？”
红豆赶紧跨出门槛往那边跑，跑过天井，正巧与从内里出来的朱明月劈面撞到了一起。
可没走出两步，就听身后的男人道：“戋戋五年，就将你教得如此有恃无恐、不识好歹。没干系，本王一贯善于经验如许的人。”
朱明月在瞧清楚拦路之人的同时，用力去拽伞柄，何如被对方紧攥着不放。
丫环们指了指南配房的方向。
桃叶复桃叶，渡江不消楫。
他……
推开偏门的门扉，那小厮还在石阶上跪着，汗珠从脸颊上滴滴答答地滴下来。却仍梗着脖子，也不知在跟谁较量。
那人轻笑一声，“还用问吗？”
朱明月看过来，“说甚么？”
朱明月伸手抿了一下鬓角，另有垂下来的几缕乌丝。脖颈上隆起来一块，较着是肿了，“看来黔宁王已经不但是目没法纪。”何止是目没法纪，的确是到了没法无天的境地。
朱明月垂下视线，“找几个侍卫赶走他。”
天井边的花藤在风中悄悄摇摆，阳光静好，花香轻柔，一如多年前青梅竹马的缠绵光阴。
沐晟不为所动，反而握得更紧。
记得当时她刚来都城，年幼离家的哀伤和孤傲，让她的脾气变得孤介寡言，他就老是带她去乌衣巷，在那富商云集、骚人集会的雅地。在一片光辉的华灯中，连朱雀桥和桃叶渡都纷繁化作了诗酒风骚，化作女人们唇上的胭脂红。而他会给她点上一盏小橘灯，沿着河边逆流而下，两人肩并着肩笑靥纯真的模样难以忘怀。
两人几近同时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风里带着暑热的气味，等朱明月展开眼睛，秦淮画舫的旖旎风致早已不在，变成了狭小闷热的低矮屋梁，另有垂着的粗纱帘幔，最里层是灰色的箩帐。
“想进宫？看你有没有这个本领……”
“不成能。”
秦淮河边的夫子庙耸峙在阵阵香风中，两岸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都影影绰绰地投映在一汪柔情的河水里。隔着灰瓦白墙的屋檐，往北就是瞻园、白鹭洲，以及从桃叶渡至镇淮桥、河面摇船和沿河林立的酒家，入夜后浓酒歌乐，轻音曼舞，丝竹漂渺。
“奴婢找了，也赶了，可那小厮跪在地上死活不起来，还一向说、说……”
但渡无所苦，我自驱逐汝。
那人还是保持着背对的姿式，连头都没回。
“这么焦急何为？想要逃窜，还是要私奔？”
七八岁时的那棵柳树，是经年里的梦。
城西府邸离秦淮河并不算近，没有坐肩舆也没乘马车，那打着罗绢凉伞的倩影，莲步仓促。伞面粉饰住阳光，也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一只执伞的翠绿玉手，杏色薄纱裙摆翩跹而动，勾画出弱柳扶风般的一段盈盈身姿。
朱明月冷声道：“小女再说一遍，放开！现在没工夫跟黔宁王胡搅蛮缠！”
黑梦，闷热。
“是你把我打昏的？”
踏出门槛的一刻，朱明月淡淡回眸，“让他们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