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老爷谈笑了,黔宁王是谁?那是世袭罔替的封疆大吏!小女又是谁?戋戋一介商贾门楣,哪敢跟那等权贵高户扯上干系。”
朱明月抚了抚耳边的发丝,道:“黔宁王是沈家的仇人,也是小女的仇人,小女流落多年得以归家,恰是托了这位黔宁王的福。但若说更多的,恐怕小女攀附不上。”
朱明月轻笑一声,没说话。
“就是要艳。不艳,如何显得出沈家蜜斯的诚意?”
不吝堆宝塔于她一人之身,安抚拉拢是其一,别的,变相的摸索也开端了――这类豪侈而又熨帖的接待,足以让任何一个流落伶仃的女子心生眷恋,让其甘心画地为牢,做他的笼中之鸟;反之,能抵挡得住此般引诱,不就恰好申明,她怀有更深的目标?或者说,另有比这更优胜更可观的妄图?哪怕她只是欲拒还迎、故作姿势,也会让那九幽以为,这女子的城府太深,不好掌控。
若非逼问至此,应当没有哪个女子会将这些难以开口的话道出。少女这般梨花带雨地说罢,连高座上的那九幽都愣住了,斯须,哑然发笑道:“都说宁获咎君子莫获咎小人,又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则怨。那位小沐王爷真该悔怨获咎了你!”
乌图赏道:“说不出来?依老奴看,是祭神侍女言过实在吧。”
动辄金樽银盏、宝鼎彝香,好菜珍羞道道精美,醴酪美酒无一不贵,下榻的则是鲜花怒放、香气袭人的三层楼阁――仅仅这半日时候的豪奢接待,即便是出世繁华之家长在大明宫廷的朱明月,也不由心生喟叹。
朱明月的眼睛更红了,紧咬着唇埋下头,一滴眼泪掉在鞋尖上,“不吝操纵小女的名节做挡箭牌,却涓滴不承诺名分,这不是让小女勉强责备?不顾小女的安危频频置小女于险地,莫非不是负心凉薄……”两声诘责罢,朱明月目露悲忿,“当前关头,小女的兄长更是为了成全他的大业奋不顾身,乃至身陷囹圄,他却背信弃义企图捐躯无辜。说句不好听的,这不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吗?何况桥还没过,他已然决定要弃卒保帅了……”
较量早已开端,步步都需谨慎。
“会不会太艳了些。”阿姆在一侧看着,皱眉道。
朱明月还是不语。
那九幽决计忽视了之前那氏军人劫掠沿途茶商,激起沐家军义愤,又公开殛毙朝廷卫所军队,抓走二十四名云南商贾的这些启事,单挑出一些成果来讲。
玉里顺着廊庑往南面去了。然后,阿姆也扭头往楼上走,回身的刹时悉数神采都从她的脸上消逝。
那九幽饶有兴味地扣问,朱明月煞有介事地讲授完,又道:“土司老爷说,传国玉玺失落久已,前一阵却忽有传言流落到了勐海,流落到了曼景兰,还说……九老爷公器私用,将晓得传国玉玺下落的人扣在了身边,想必已经获得了玺印,又或者是晓得了其下落,却小人贪利秘而不宣,实乃……用心叵测遂蓄反谋。土司老爷不想元江那氏百年传承毁于一人之私心,故此,让小女以勐神大祭出使之名,来曼景兰寻觅并加以鉴别……”
镜台前,朱明月正从嫁妆里拿出一方小瓷罂。
朱明月说的这些,与暗处监督她的随扈们所得悉的内容,几近无二致。
她本就化了盛饰,又盛服鲜制,衬得脸颊嫣红氤氲、彻骨生香。这么一冲动,更有些点滴红酥半雨烟,篡夺梅魂斗雪妍的娇媚,恰如十月盛开的红艳海棠。
揭开小瓷罂的盖子,内里是玫瑰膏。她拿起细簪子挑了一点儿在手内心,用一点水化开,抹在唇上,剩下的则涂抹在腮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