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懊丧极了，索然感喟半晌，见天气已擦黑，城门快关了，只好怏怏向秦堪告别。
刘瑾和谷大用见太子罕见的肝火，吓得浑身一震，仓猝退到远处跪地请罪不已。
江南水患，辽东水患，四川土司造反，东南倭寇扰境。更别提鞑靼小王子（伯颜猛可）几次犯边，的确每年入冬之前，边军都要与鞑靼浴血奋战几次，明显胜少败多，频频边疆被鞑靼雄师残暴夺掠以后纵情而归，宣府大同的总督却仍厚着脸皮装点承平，言必称胜。
朱厚照中断了无谓的行动，定定看着弘治帝，不知怎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御膳房的大门还是紧闭，内里传来咕噜咕噜沸煮的声响。
弘治帝皱眉沉声道：“他没事进御膳房做甚么？”
如许的大明江山，如此各处疮痍的祖宗社稷，教他如何放心交给朱厚照？阿谁十五岁孩子的衰弱肩膀，扛得起如许的重担么？
秦堪的笑容有些甜美，扯谎话，朱厚照做出来的东西很难吃。色香味三样，他一样都没占到，不是咸便是淡，不是太膻便是太苦，频频煮出一锅黑乎乎不知是甚么食材的东西，秦堪便唉声感喟。
天子出行，内宫寺人宫女扈从云集，弘治帝乘着轿辇，禁宫军人开道，内宫寺人宫女紧随，所幸弘治帝节流自律，极少动用全数仪仗，百余人便仓促朝御膳房行去……当弘治帝分开内宫南侧的御膳房门前，急得团团转的刘瑾，谷大用等人纷繁跪伏于地。
秦堪平和一笑：“一次不会没干系，多试几次，一天不会也没干系，多学几天，殿下终有一天会把色香味俱全的羹汤亲手端到陛上面前，殿下不必急于一时的。”
朱厚照等候的目光顿时获得了神采。
“我，我……”朱厚照抿了抿嘴，袖子胡乱擦了把眼泪：“我想回宫看看父皇和母后……”
弘治帝愈发迷惑，因而悄悄推开门，却见太子朱厚照围在灶台边打转，忙得不亦乐乎，脸上被柴火油烟熏得一片黑，汗水流下，面庞糊得彩色青黄，跟小花猫似的。
白发和皱纹，那是光阴刻下的陈迹，贵为天子和太子，也顺服不了光阴无情的雕刀。
秦府的厨房生起了火，袅袅的炊烟穿过烟囱扶摇而上。
朱厚照定定瞧着这碗亲手做的羹汤，不知过了多久，气愤地将手里的汤勺一扔，然后咧开嘴哇哇大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从他那张脏兮兮的脸下贱淌而下。
朱厚照不再打动，他的表情垂垂严峻，只是眼眶里仍然蓄着眼泪。
朱厚照扭头见父皇来了，擦着眼泪抽泣道：“父皇，儿臣想亲手给您做一碗汤，但是秦堪教了我好几遍，儿臣却如何也学不会，儿臣太笨太没用了，不管如何用心做，做出来的东西都这么难喝……”
明显一样的质料，一样的佐料，为何朱厚照做出来的老是这般让人毫无食欲，那种分收回来的不着名的怪味乃至让人模糊欲吐，成绩出在那里？
弘治帝笑中带泪：“我儿亲手做出来的，非论何种滋味，对父皇来讲，都是全天下最甘旨的东西。”
弘治帝在门口瞧得又好气又好笑，温声道：“我儿这是如何了？好好的哭甚么？”
秦堪将朱厚照送出门外，目送着亲军侍卫仪仗簇拥着他的车辇走远，嘴角闪现了淡淡的笑容。
刘瑾和谷大用不无怨艾地瞥了秦堪一眼，哭丧着脸顿脚道：“我的小祖宗哎，这等卑贱之事怎能让您万金之躯来做？老奴万死，就由老奴帮您做了吧，您端给陛下就说是您做的，这有甚么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