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绮节听得咋舌,现在是永乐年间,朝廷推行与民歇息,应当还处在鼓励人丁生养的阶段,乡里人竟然逼迫女子为夫守节?莫非程朱理学已经影响到偏僻的瑶江县了?
李绮节嗯了一声,没有多问,出了后门,顺着甬道走出正院。
这让李绮节不由得对周氏有些刮目相看,她本来觉得,周氏和便宜老爹李乙一样,也是个陈腐保守的老呆板——因为周氏对李大伯纳妾的事情实在过分上心了。明天李大伯已经明白回绝收用宝鹊,周氏没有光荣不说,竟然还怪李大伯不能体味她的良苦用心,把特特为李大伯备下的那半边西瓜送到李绮节房里去了。李绮节早晨吃了几瓣西瓜,临睡前又单独享用了一半脆甜的瓜瓤,夜里几次去屏风前面和铜丝箍的马桶亲热会晤,才会模恍惚糊听到朱娘子斥骂小沙弥的声音。
母子俩一个被关在庵堂里,一个在寺庙里由削发人扶养长大,固然同在一座山头,但十几年都未曾见面。
周氏一边娓娓道来,手上绣花的行动还是稳妥谙练:“十八娘上山以后就没下来过。山上贫寒,张家人平时只会派个婆子到山上去送些衣物米粮。几年后,庵堂里的尼姑找上门,张家人才晓得,十八娘已经偷偷搬出去了。张家人到处探听,最后在县里找到十八娘,当时候她刚生了个儿子。张家人觉得十八娘被哪家浪荡公子给骗了,诘问孩子的爹是谁,十八娘不肯说。一向到她爹和她娘闭眼,她都没说出小郎君的出身,只说孩子的爹是个好人,因为家里不答应他娶一个孀妇进门,她和小郎君才会流落在外,等小郎君长大成人,孩子的爹必定会接他们母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