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绝对。“杨天佑笑了笑,垂下视线,别开脸,看着院中竹竿上晾晒的一件乌黑外袍,目光幽幽的发沉,笑涡皱得愈深切,“谁晓得今后呢?“
李绮节眼波流转,直视着杨天佑吵嘴清楚的双眸,浅笑道:“恕表妹获咎,八个鸡蛋的待客茶,表哥在我们家,怕是吃不着的。“
李绮节自五六岁以来,几近未曾掉过眼泪,李子恒长这么大,那里看过mm这副不堪娇弱的神态?顿时急得抓耳挠腮,围着李绮节转来转去,手脚都不晓得该往那里放:“好好的,如何就哭起来了?你别担忧,现在又没有战事,哥只是去个三两年,练就一身好技艺,等大后年就能返来!“
任何时候,老百姓们都喜好发掘消息八卦背后的故事,一件普浅显通的打斗打斗,他们能脑补出一出荡气回肠、峰回路转的家属大戏,继而把当事人往上数的三辈祖宗全都拉出来遛一遛,才肯甘心。
李绮节特长绢在眼角按了按,“罢了,当兵是大事,今后再渐渐筹议,我让宝珠把鸡丝面端上来,大哥先吃点东西。“
夜里李乙从酒坊回家时,双眉舒展,满面笑容。
杨天佑不晓得李绮节已经把他归类为江湖草泽男人一流,挥动着泥金折扇,神情非常得意:“小事一桩,表妹不必挂怀。“
在潭州府,半子上门,鸡蛋茶是进门的第一道礼节,也是待客的最高礼节——八个甜鸡蛋。就是皇亲贵族上门,也不会超越八个之数。
李子恒内心有些犯嘀咕:三娘脾气大着呢,谁敢欺负她?
李绮节偏不,她倒没强出头,而是背着人偷偷把那几个懒妇告到街道司,劳动县衙里专管街巷的差役,把几个懒妇痛骂了一顿。那几个懒妇被差役当众叱骂,颜面尽失,自此再不敢随便把脏污臭水往李家门口倾倒。
李绮节想扶李子恒起来,李子恒一扭身,不肯起。
李绮节一句句听着,先没顾上问启事,“阿爷,大哥返来了,闹着要去当兵呢!“
宝珠悄悄松了口气,她听得懂,自家三娘这是在劈面回绝杨家九少爷的示好。
李乙叹口气,“罢了,不归去也使得。这几天县里不承平,你好幸亏家待着,无事不要出门。我如果不在家,不管谁来叩门,都不准应对,闻声没有?“
她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李绮节蹲下身,用心把方才用热手巾敷得通红的双眼凑到李子恒脸前,娇柔的声音里蕴着怯怯的委曲,“大哥……“
李绮节模糊记得,专门往各处密查、通报动静,仿佛是杨天佑的特长。杨李两家人中,只要他能够指导摆布言论的走向。
而李绮节委宛而又判定地回绝他了。
宝珠神采一变,双手蓦地抓紧茶盘,狠狠地瞪了杨天佑一眼。
李绮节望着庭中枝叶油碧的桂树,一字一句道:“表哥该当明白,自五表哥后,杨家人再上我们李家门,两个或是四个鸡蛋便是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