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绮节赶紧道:“婶子,待会儿米汤别倒了,我好泡锅巴饭吃。”
而那些费事人家,将家中的小娘子典卖出去,等过几年,找主家说讨情,再赎买回家,打发小娘子嫁个鳏夫或是财主,还能再换一笔丰富的彩礼。
她能魂归附体,来到大明朝,天然是有一番机遇在。可这份机遇,是老天奉送,让她好生珍惜光阴、充分度日的,毫不是叫她来大明朝受委曲的!
周氏是李绮节的婶娘,李乙嫡妻早逝,杨、李两家内眷来往,都靠她周旋应酬。高大姐对李绮节是甚么态度,她天然瞧得清楚。
这会子藕汤已经熬煮了两三个时候。
李绮节就坐在自家门前门槛上,一边吃柿子饼,一边看朱家几个小娘子在泥地上滚来滚去,任由旁人说些甚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内心去。
李绮节也不喜好朱家娘子,身为人母,脆弱有为,目睹自家骨肉刻苦,却无动于衷。她饱受婆婆老阿姑和丈夫朱大郎的欺负,确切不幸。但她不思抵挡,反而养出一副欺软怕硬的刻薄性子,将本身的悲苦尽数宣泄在三个女儿和四周无辜邻里身上。
周氏赶紧推她出去,大声道:“细心莫要让炊火熏了你!烫着了可不是玩的。我正要开油锅炸鲫鱼仔呢,油星四溅的,你可别靠到跟前来。隔壁吊子上熬着筒骨藕汤,你去瞧瞧藕块熟了没。”
李绮节才一翻开熏得黑漆漆的锅盖,沸腾的热气中便有一股极其芬芳的藕香、掺着浓烈的肉香味道,劈面而来。
很多人家的妇女不肯为丈夫纳娶二房,甘愿买个小丫头,生下一男半女后,就远远打发掉。如许既能为家中开枝散叶,又不消担忧小妾仗着庶子庶女作妖。
而朱家娘子就坐在她家院子里绣鞋垫,女儿在外混闹,扯着嗓子哭叫大半天,她清楚闻声,也不晓得出来讲一句。
周氏听了这话,立即搁下锅铲,面露不喜,蹙眉道:“朱家大娘真如许骂你了?”
典妾在潭州府是常事。
朱家几个小娘子滚在李宅门前凄厉哭号,赖着不肯走。
有些人家乃至专门做典妾买卖。从小就细心调度女儿家,比及了年纪,就让她去大户人产业典妾。生下一男半女后,将养个三蒲月,再送到另一家去,持续为主家生孩子。
李绮节吸了吸鼻子,复又盖上盖子。
吊子底下的四方灶中,炭火噼里啪啦,烧得一片红艳艳,烘得她脸颊直发烫。
等吃完一枚金黄柿子饼,李绮节站起家,拍拍衣裳,回身关上自家院门――要哭的固然哭,要骂的固然骂,要不幸的也请固然不幸,归正和她没甚么干系。
“煮了藕汤,还吃甚么锅巴饭?还是多喝几碗肉汤好。”周氏揭开锅盖,用勺子搅动沉在锅底的大米,怕底下粘锅:“米汤我都留着,要给间壁朱家娘子送去,他家小郎君奶水吃不饱,当今都是煮米汤给他吃。”
现在听刘婆子这一番感慨,清楚是对朱家娘子和朱大娘、朱二娘、朱三娘非常顾恤。
李绮节叮嘱两个堂妹莫要吵嚷,给趴在小几上熟睡的李大伯披了一张薄棉被。
净过手,再回到灶间,宝鹊已经晾晒完衣裳,正坐在灶膛前的小马扎上,往里头添柴火。
大女人家里并不穷,可她上头有五个哥哥,哥哥们结婚要盖新房,不然娶不上媳妇。大女人的父母急着抱孙子,为了筹措银两替儿子们盖房,就把大女人卖到李家做典妾。
而朱家三个小娘子,因为每天挨打,缺衣少食,个个都养得强盗贼子普通,凶暴夺目,短长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