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已经完整黑了。
腊月二十七的晌午，商成带着人回到了中寨。
他没去考虑购置这些礼品要花多少钱。自打他在燕州待职开端，他就没领到俸禄，遵循包坎的说法，待职期间的给俸和就任以后的薪俸是一样的标准，并且都是在他就任以后，由有司直接分拨到西马直。他是七品官，又有实际差事，俸、禄、津、职、料……各种项目标薪俸补助合一起折算成现钱，一个月能领到三十贯出头――只是这笔钱就充足他为每个送岁贴的人奉上一份礼品，而他已经有三个月没支领薪俸，这笔钱已经超越一百贯――非常客观的一笔了……
“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
他的书房很小，除了一张桌子和三四把椅子，再没有别的家什。桌子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摆着很多的卷宗文书。这些东西有些是他从批示所借出来的檀卷，有些是他不在的时候积存下来的公文和军报。桌边还放着一本封皮都不知去处的书。书的纸张边沿已经磨毛了，泛黄的纸边一页赶一页地朝上翻卷着；装订的棉绳也象是断开过，被人重新缀好以后打了个很大很丢脸的活结，凸楞楞地搭在书脊上。
本来按他的身份，是不消住在这个几近寒酸的小院落里的。他是西马直批示，还兼着西马直边军的营校尉，勋衔更是高得出奇，比着北郑边军批示使还要高出五级，以是人还没到中寨，寨子里就已经给他安排下一座宅院，不但敞亮，并且气度，仆人杂工丫环厨娘一应俱全。可他嫌那处院子不在虎帐里，措置公事不便利，并且他又是单身，占不了那么多处所，不管如何都不肯意住出来。最后他相中了现在的住处。一来这院落就在虎帐里，离他的批示所不过几步路，二来这里相对温馨，他偶然候看看书想些东西，三来住这里能避开很多不需求的费事――他一手抓军事一手管处所，是名副实在的西马直军政“一把手”，再加上还挂着个“假职”的头衔，说不定哪天就要高升一步，现在不晓得有多少想追求的人要和他交友哩，他就是要堵了这些人的门路……
他顿时就明白过来，这是十七家边户合送的岁贴――男人不在家，女人便请代写帖子的人把她们男人的名字添上。
他看书房里有人影闲逛，便踩着厚根柢棉鞋走畴昔。
现在的中寨早就没有当年的峥嵘气象。当年战旗飘荡刀枪如林的寨墙，现在已经人影难觅，只要玩皮的孩童偶尔会爬上去玩耍一回；当初架设严肃的巨型床弩的弩台，现在只剩光秃秃的一块条石铺就的空位；敌楼因为年久失修，有几座的外墙已经但是呈现了零散的崩塌前兆……只要寨子里那些还算布局划一的街道和房屋，还能让人遐想到往昔那些刀光剑影的光阴。住在这里的也不再尽是甲士，更多的是普浅显通的庄户，都是比来四五十年里从四周八方迁徙过来的，此中的大多数都是那些在这块地盘上抛洒过热血的懦夫们的先人。只要在寨子南边这一块，还保存着一块面积不小的虎帐，不过驻在这片营房里的，却只要戋戋百十个边军……
一个值勤务的边兵正拿着火媒子点书房里的几盏油灯。
“恭祝商批示大人新春见喜。西马直关氏。奉仪郎关繇。年代日。”
他重视到，桌的正中还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叠红封纸。
“天增光阴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