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坎被他的话说得一楞，转眼脸上已经是一片笑容，低了声音笑道：“千万不要搞这个啊。你们凑钱给他，他顿时就能花得一干二净。给你透个秘闻，大人正筹划给着这一川道的村寨都打新井，还要给上寨起井起水池，要用的铜钱不是小数――你们现在给他钱，只能去填阿谁无底洞的。”他唆着嘴唇想了想，眼睛俄然迸和光来，俄然说道，“凑钱也成。大人正在为修井的钱焦愁哩，你和关繇如果能说动这一漫川里的大户都出钱，哪怕是出一部分钱，也是帮了大人的大忙。他这小我怀旧，只要你们能做到这桩事，他必定记你们一辈子的好！”
包坎没接荷包，提了马鞭子手一隔就把廖达的手挡住，绷着嘴唇说道：“不敢收。转头被大人晓得了，抽鞭子是小事，怕是要把我撵回卫军去。”说着一笑，眼角余光朝车厢里溜着点头，“你和老关的事成不了。最好连提都不要提，不然到时候谨慎下不了台。你们不晓得大人的事情，送金送银顶多被他骂几句，过后至心办公事，该升就升该赏就赏，不会吃挂落。如果该在这上面起主张……”他唆起嘴唇悄悄一笑，“我就说这么多，到了关家你从速和关繇说，不然出了事可别指责我没提示你们。”
廖达看他浅笑着不说话，已经有些焦炙，手在怀里掏摸两下就取了个精美的荷包出来，瞥着商成转头去看西河对岸的几户人家，便把荷包朝包坎手里塞，小声说道：“包大人，这是小人的一点情意，‘吉利快意’小金锭子，讨个好口彩――事情如何说？”
包坎已经撵上去持续和廖达说话：“你二丫头的娘舅？不是在中寨里么？你如何朝老庙去？你婆娘有个兄弟呀？”
出了寨子，商成他们并没有焦急赶路，而是信马游缰地沿着往下寨的官道渐渐走。包坎明天早晨和人耍钱耍到后半夜，输得一塌胡涂，再兼被商成大朝晨就从热烘烘的铺盖窝里拖起来，迷瞪昏黄得一起走一起在马背上打打盹。商成挑着话题想和他说几句，都是应一声就没了下文。商成也就没再去打搅他。
因为先前已经和关家说好，大年初四要去给关老夫人拜年，以是当阳光方才从东边的山梁上漫进川道里，商成便带着包坎出了寨子。他走得如许早，另有别的一个启事――他怕再迟些时候就会有人来给他拜年了，到时候前脚赶后脚，说不定他一半天都出不了门。
商成盯着那人看了两眼，半天也没想起来这是谁，不过别人在问，他便在顿时拱动手，说：“道贺了。新年好！牛年吉利快意。”
路上偶尔还能瞥见一两辆马车，都是拾掇得整齐气度，红缨子蓝璎珞挂在门帘两边，有些还缀着几个小铃铛，隔多远就能闻声一串清脆的铜铃响。车夫也是一身新衣裳，趾高气昂地坐在车辕上，手里绰着长杆鞭子，嘴里时不时地一个呼哨，鞭子空抽一记，氛围里啪一声爆响，辕马便跟着人声呼喝谙练地绕过门路上的磕绊沟坎。
走过白家集时，刚好集镇里也出来一辆马车，拐过西河上的石板桥便和商成他们并行。马车帘子一扯，一张胖乎乎的圆脸就探出来，瞟俩人一眼又缩归去。斯须间蓝色的门帘又被一只白生生的胖手掌刷一声扯开；噼噼啪啪几声布帛扯破声响，帘子立即就塌了一半。
老廖也没改姿式，转脸又给包坎拜个年说声道贺，这才攀着车厢边沿挪到车辕边坐下，笑眯眯说道：“去走个亲戚。怪不得一大早喜鹊就在我家门前叫哩，本来是路上要遇朱紫，想不到竟然能和商大人包大人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