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军官利市翻开纸条，晃一眼便把加了粮库批示印鉴的军令副本抄件照原样叠好收起来，问道：“这里离左军大营另有多远？”
“他们派了一个领导。”那弁佐边说边招手叫过一个杂在身后马队里的小军官，又说道，“职下已经问过门路环境。从这里向西北三里有一处浅滩，能过驼马车辆，从那边度过阿勒古河再折向西北，就能中转左军大营。过了河，左军在沿途每隔十里设有一个遮护粮道的小军寨，另有几队游击哨，都能为粮队供应庇护。”
那青年军官挽着缰绳立马道边，用一块看着有些不洁净的绵帕悄悄地压在右眼上，悄悄地揉动按摩。摩挲了几下，他把绵帕握在手内心，却没有立即把推到额头上的眼罩来下来，只在顿时挺着身板，沉默地看着骆马队从面前涌涌而过。这个时候人们才发明，实在他的右眼并没有失明，只是因为脸颊上的伤疤规复得不好，支棱纠结的几条肉瘤把他右眼的眼睑抻拉翻扯短长，尽是紫红色纤细血丝的小半个右眼球，现在曝露在炽热的氛围里。他抿着嘴唇，顺着步队延长的方向端视远方，仿佛是在思虑着甚么，又象甚么都没有想。
商成把眼罩拉下来挡住右眼，取出军令抄件递给孙仲山，说道：“赵石头刚才从阿勒古带返来新的号令，我们要转道去左军大寨。”
商成点头说道：“不调过来，把他们也朝两翼撒开。让他们和大队不要超越五里地，随时能够策应。”
羊群去得远了，火线草甸后才转出一小队几匹快马，在一面青色三角令旗引领下压着草甸边沿和骆马队相向而驰，堪堪将及骆马队的一半，才前后勒住缰绳让战马放慢脚步。领头的弁佐押着躁动的马匹立在道边，对着步队里一员斜披青色战袍的年青军官行个军礼，朗声说道：“校尉，前面十里就是阿勒古小寨。职下已经和左军粮库联络过，他们说，寨里的仓都满了，让我们转道直接去左军大营。”
钱老三立即叱声道：“职下遵令。”扬起声气接连点了四个什的兵，四十多骑簇拥着阿谁领导轰霹雷隆地朝北去了。那军官提着缰绳让开门路，利市朝身边的一辆摞着小山高粮包的平板马车点一下，说道：“跟上。”因而以这辆马车为首，前后的骆驼车辆梯次转过方向，转眼间本来由南向北的蛇状的步队中间蓦地岔出一截，接着前后两端垂垂收拢，顺着中间的凸起部在两个大草甸之间折向西北。
不过骆马队里也有人对兴水利的事情另有观点。这些被官府征集起来为雄师运送粮草的庄户汉以为，不管是谁，只要能让地盘在旱天里保住收成，那就是天普通大的功德；哪怕只保住一半的庄稼，也是为乡亲们谋了福利――这功绩固然比不上杀突竭茨狗，可绝对不比剿匪轻。
孙仲山把笔迹草率恍惚的军令随便一瞥，目光就转到纸条左角下的印鉴上，细心辨认几眼，确认军令不是捏造，眯缝起眼睛仿佛是不堪阳光直射，针一样锋利的目光朝着西北方向张望一回，回了头想说甚么，张了下嘴却甚么都没说。他把军令叠了两折递还给商成。
披着青袍的青年军官戴着一顶双翅压鬓镔铁兜鍪，右眼从眉骨到眼窝掩着个黑布眼罩，看着就象个黑黝黝的大洞穴。此人的右脸颊上有一道可骇的暗红色伤疤，从发鬓划过颧骨一向延长到鼻翼。大抵是伤口没有获得及时医治或者医治不得法的原因，愈合的环境极差，伤疤边沿就象被锯子绞过普通参不对落，连带着右半张脸的五官都有些错位，看上去既狰狞又诡异。一手压着腰刀柄，一手攥着缰绳，没讳饰的左眼盯视着弁佐，缓缓说道：“再去阿勒古寨，奉告他们，我们奉的命是把粮秣给养送到左军粮库，再把伤兵护送回莫干大寨。要我们进步至左军大营，于前令有违，我们不能遵循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