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商成的粮队正在做解缆前的筹办,房前屋后,到处都是边兵民抬着一包包粮一驮驮箭一捆捆军器往马车驼背上装载,马嘶驼鸣夹带着驮夫呵叱呼喊,场面既有序又混乱。商成带着包坎立在寨门边,见他过来,两人目光一碰各自浅笑拱手一礼,都没有说话。
可寨门处已经没了商成的身影,只要头一晚给他递水递干粮的小兵牵着三匹马站在寨墙下。
“不是换防,是立个交通寨。”文沐叹了口气本身给本身倒了一碗茶汤,头一仰再是一口饮尽。“你不消看舆图,都不晓得是哪年作出来的东西,纸上的标识和地理上的位置差着老远的路。”他想在舆图上给帮手指个大抵位置,伸手比了一下又感觉这图实在不能用,干脆推了舆图慨然道,“遭他娘的!这图错得没边了!从这里去上游河谷约莫百十里地。”
他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他在澧源那间公事房内里对烦琐的庶务枯守了五年,就为了去守一个小小的交通寨?不,他不肯意!不管如何,他要上疆场,他要去和突竭茨人厮杀,要和突竭茨人拼不你死我活,他要用仇敌的鲜血来祭奠本身的亲人!
左路军大营扎在一处大草甸上,埠顶是一座木垒的庞大了望楼,就象个鹄立在此的巨人,头顶着蓝天白云般高高在上,无声地俯视着脚下的统统。沿了望楼向下,一顶顶的牛皮大帐由高到低篷摆列整齐,顺着翠绿草坡缓缓而下,一向铺展到旗号招展令旗腾扬的营门寨口。营寨外有巡骑尖兵来往鉴戒,背甲上插着“令”字旗的传令兵时不时在营门处飞奔而出疾骋而入。大营摆布的高地上又各扎着一座小营,三座营盘呈品字形状前后照应。顺谷地飘过的热风中异化着喑呜含糊的军歌,仔谛听能辨出半篇残阙,“但使龙城飞将在不使胡马度阴山”,数百人一起放声,三咏三叠气势恢弘,恰是前唐墨客王昌岭的边塞诗。
文沐端了杯子把茶汤一饮而尽,却没放下杯子,只把着盏盯着门外猎猎飘舞的营旗怔怔不语。很久才嘿然长叹口气,说道:“号令下来了,我们旅的职责是遮护中路军和左路军的交通线,我们营驻守阿勒古河上游河谷。”
他是西陇宿平人,是世代耕读传家的良家子,十年前的春季他和弟弟在平州插手府试,成果突竭茨人俄然寇边,连下十余城寨关隘最后围困平州城,他的爹娘妻儿都死在那场烽火里,弟弟也倒在平州城头,百口高低二十七口,只要他一小我逃过那场灾害。他安葬了家人,把家中地步拜托给族亲,就在宿平入了卫军。他身家明净,又有秀才的功名,再加上兵戈英勇不怕死,几场仗下来就升了军官,而后在军旅中更是一帆风顺,五年间从武功郎、忠勇郎、执戟副尉一起做到怀化副尉,独领两营卫军镇守羯水寨,升迁之快的确让人目瞪口呆。固然羯水是朝廷为防备吐蕃而立的边寨,但是他向来都信赖,总有一天他还会回到北方草原的疆场上,总有一天能从突竭茨人身上报了本身的血海深仇,谁晓得东元十四年河州之战后,他就被调进澧源大营,在大营知兵科当了个八品录事,并且这份案头的文书差事一干就是五年,直到客岁朝廷为了战事设立燕山行营,他才事隔多年再一次来到北方边疆……为了和突竭茨人面劈面地厮杀,他乃至放弃了行营录事的职务,自降勋衔去领一营威武军,可等他带着这营兵返来,等候他的竟然是去疆场以外百余里地守一个小小的交通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