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笑着开打趣说：“我记得了。督帅可要记的，这是你承诺的。”
张绍更忸捏了。他是商成在军务上的帮手，按朝廷轨制是不能直接向上三省递送公文的，但是接到李慎的军报时商成还在外埠，为了妄图那点子报捷的微末小功，他就越职擅权了一回，谁晓得最后竟然会落到这么一个成果？当然，如许做的不但是他一小我，陆寄他们也各自背着商成向朝廷报告报喜，称燕东匪患已经干停戈止烟消云散如此。陆寄还让卫牧府以卫署的名义向全卫各州县发了文告通报这个喜信。
张绍在坐椅里坐不住了。他赶紧站起来解释说，他过来找商成绝对不是这个意义，他就是想同商成谈一谈该如何应对这件事。
商成问道：“你说得这么必定，有甚么凭据？”
他把两只手的枢纽拧得啪啪响，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粗重地透了口气，对张绍说：“你顿时替我写一封信奉告李慎，齐秃子的事情我不计算，但这个黄花大王倒是非抓来不成。你在信里奉告他，这一回，如果再跑了郝老道和齐秃子，之前的香火情义可就顾不得了――到时候他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事情很快就搞清楚了，齐秃子确切是漏网了。孙奂不但指出李慎虚报军功，并且他还说，齐秃子逃出右军的包抄圈以后，多数是去投奔了燕山境内的别的一个大匪贼郝老道。
商成蹙额沉吟了一下，站起来讲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来人！”
商成只看了张绍一眼却又没了下文。他绷紧了嘴唇，左眼乌黑的瞳人隐在半阖半闭的眼睑后，只是垂目沉思。过了好久，他才粗重地吐了口气，问道：“给朝廷的公文，你是发给兵部的，还是发给三省的？是二百里急递，还是六百里万急？”
“他和李慎闹翻了，就没住进右军留守处。听他说是在坐牌驿。”
他憋了半晌，俄然说：“您看，这是不是孙奂在背后辟谣诽谤李守德？”
“是！”包坎叱吼一声承诺，捂着腰刀蹬蹬蹬一起小跑出了跨院。商成行动缓重地踱到门扇前，背起双手，默望着沉寂的天井。如火骄阳炙烤下，天井里纵横交叉十字便道上的青条石亮闪闪白华一片。几只夏蝉趴伏在两棵槐杨树郁郁葱葱的枝叶里，高一声低一声地尖声吟唱。赵石头田小五都是一身戎服，手压刀柄目不邪视，领着一班提督府保护别离扼守了天井表里，瞥见他，都是沉默无声行谛视礼。
等把这些事做完，天气已经见黑，商成把张绍孙奂送出门，搭眼就瞥见在院落门口来回转圈的霍士其，就对两小我说：“本来该留你们吃顿饭的，不过我方才返来，家里另有点事，看来这顿饭只好留到改天了。”
张绍耍笔头的文书出身，一封以商成口气给李慎的私信一挥而就，信写好商成看过用印，就交代给上面的书办让他们立即按告急军务马上办理。
商成唆着嘴唇不再言语。他刚才确切是动过把公文追返来的动机，但既然是追无可追，他也就不再在这事上多想，看张绍的神采难过中又带着几分戚苦气愤，就一面在内心筹划着如何挽救，一面安抚张绍看开点，事情不必然就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商成让张绍先坐下，又给他倒了一盏茶汤递到他手里，起首夸了他一句“知错能改良莫大焉”，然后对他说：“事情已经如许了，现在再是担忧也没有效。何况有甚么好担忧的，天塌下来另有高个子顶着――就算朝廷要处罚人，也得先处罚我这个提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