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个身份。要个正式的身份!”
想到今后再也不消过这类躲躲藏藏的日子,她俄然就感觉一阵轻松,刚才跑得无影无踪的力量也俄然回到她生硬的手脚里。她在鼓凳上坐好,伸手抚了抚稍稍有点混乱的发鬓,又整了整裙袄,也擎起杯,含笑说道:“能得商公如此宠遇,我这个平城下薅的小女子也该满足了。商公,请!”言罢一仰脖,把半盅酒一饮而尽,翻过手腕朝商成晃了晃碗底。
她这一声喊,不但是内里的人和擒着她的九娘子被吓了一跳,连商成都有点怔忪。他还觉得这就是个没事出来瞎混闹乱逛悠的官宦女子,谁晓得这女子竟然还是个官!固然甚么右察看赤县副簿的都是不入流的八品小官,说不定还是没实权的虚职,可这女子能有如此连续串的头衔,明显也是大有来头。
商成只好把迈出去的腿又收回来。他苦笑着坐下来,略微仰着脸,对站着也比他高不出多少的九娘子说:“何必呢?提及来都是熟人,有事就好好说,你动不动就舞刀弄抢的,这不是伤我们的豪情么?”
商成忍着笑说:“身份也能够给你。不过,九娘子,看在熟人的情面上,我给你提个醒,我能给你身份,也能攀着这身份发新的海捕文告,到时候你就是走到天涯,我也能把你揪出来。”他望着女子,用嘲弄调笑的口味问道,“如许的身份,你想要不?”他收起笑容,冷然说,“九娘子,我晓得那四颗东珠必然还在你身边,你有如许的东西,还怕买不来一个身份?找个繁华似锦的处所,找贪婪的胡商暗里兑上一颗两颗珠子,拿这钱买个身份,再寻个偏僻处所买个庄园,安放心心肠去过日子吧。这一回你运气好,下一回你就没这运气了……”
商成轻笑一声,说道:“构和嘛,当然就是渐渐地谈。你提个价,我当然就要还价。你看,你抓的是个八品官,她的价码就不能太高;如果你手里抓的是我,天然能够漫天要价了。”
商成晓得这是个朱门望族里出来的女子,也就不想和她胶葛,随便点了个头算是打号召,正想解释这实在是个曲解,一向低着头默不出声的九娘子俄然一踅身,绕着几案两步就蹿到女公子的背后,一条胳膊揽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手腕一翻,一把寒光烁烁的匕首刀尖就压在她的颈项上。九娘子沙哑着嗓子低声警告商成:“别乱动!你敢动一下,她就没命!”
赵九娘现在已经是心如死灰。眼下这个院落已经被四周团团围住,想跑必定是跑不掉的,抱着同归于尽的设法去和燕山提督冒死――她固然稍有技艺,平常两三个男人也近不了身,可要说与手刃活人张的商瞎子性命相搏,她却底子就没有这份胆量。她更没有这份搏杀的心机……罢了,罢了!干脆就认命吧!这一天早就该来了!
就在他说话这工夫,内里已经乱作一团。棉帘缝中望出去一院的灯笼火把,镣链相碰叮当喧闹中有人喊“莫让贼子跑掉”,也有人叫“抄后路防贼人跳窗户”,接着就听有人大声喝问“巡街营的人来了没有?”,又听后院门扇吱呀涩响噗噗哒哒的脚步声狼籍,有人大声报说“平原衙门的捕手来的!”
女公子端坐在几案边,目光安静而平静在商成脸上转了一圈又移开,侧耳聆听了一下屋外的东经,嘴角便带起一丝挖苦的笑容,慢悠悠地说道:“这个时候,你竟然另有胆量裹挟民女,真真是拿国法当儿戏!我如果你,现在就该策画如何熬过鞠问时的酷刑和漫漫无期的苦役――假定你之前没做过甚么重案的话。或许你现在就该诚恳要求这位女子,求得她发了善心,肯到了公堂替你说两句好话,说不定还能帮你减罪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