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岫抵靠着门扇，青白着面孔，仰着脸，眼睛失神地望着头顶上黑黝黝的几根房梁。
侍郎大人仓促而来，不旋踵又仓促而去，担搁的时候固然很短，但虞侯司的这处公廨毕竟不是平常处所，前后两进院落六间正堂十二座配房坐衙的官员也有三四十位。固然明天休沐，很多人已经悄悄地早退了，可因事逗留或者无处可去的也不在少数，常秀仓猝来去，动静再小也轰动了很多人。只是常秀神采过分阴沉，明显是带着一肚子的无明火气，谁都不敢上前触霉头，只能呆望着他的萧瑟背影踽踽而去……
田岫没有接茶汤。她抹了把泪水，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尽力使本身沉着下来。她强自按捺着内心里澎湃翻滚的波澜，软着两条腿走到桌案边，拿起那份公文翻看了一眼，回过甚对杨衡说：“杨大人，吏部的公文……”她猛地背过脸，紧闭上眼睛，捏成拳头的右手指甲都抠进了手内心，才勉强禁止住本身。“……既然公文到了，我，我……我这就清算东西。今后，今后……”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她本来想说，今后有甚么事情需求帮手就到翰林院来找她；但是她说不出来。再说下去的话，她恐怕就没法节制本身的情感了……
沈进和杨衡是同亲，都是京东淮阳人。不过，杨衡逢难的时候沈进还是个秀才，连府试都没考过，以是两小我早前并不了解。东元十年沈进在礼部大比中二榜留名“进士出身”，杨衡已经被贬到了小洛驿，两小我也没机遇结识。直到客岁夏天的时候杨衡受工部委派去燕猴子干，两小我这才垂垂地熟谙起来。因为是同亲，干系天然比别人来得更加靠近，沈进明天过来，就是想邀约杨衡一道去吃酒看戏的，但是进门就瞥见这般的景象，忍不住就想探听产生了甚么事。
他的话还没说出来，杨衡就给他递了个眼色，微微地摇了下头。
田岫拿着放条记的匣子游移了一会，又把几个匣子重新放归去。
杨衡长长的一声慨气，寂然坐倒在桌前的一张鼓凳上，沉默半晌才幽幽地说道：“别问了。我也不晓得产生了甚么事……”
田岫已经清算好本身的东西。实在她没甚么私物。笔墨纸砚都是公家的；三枚印章，一枚“大赵工部假职同曹”，一枚“大赵工部洛许检使”，二者都是公章，只要一枚行书篆刻“青山田平”的蓝田玉才是她的私章。再有就是一把油纸伞，这是她本身掏钱买的。除了印章和雨伞以外，另有几卷她本身誊抄的杂书，然后就再也没甚么东西要清算了。不过，壁间书厨上还放着很多她的笔录和札记，都是记录玻璃焦炭试制的前后颠末以及配方配料的，另有一些就是她总结的胜利经历和失利经验，以及她考虑和揣摩出来的改进体例。这些文卷根基上都是她鄙人衙今后清算出来的，是以很难说清楚它们究竟是属于公家统统还是她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