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嚼了几下,只感觉蜜汁放很多了些,想着约莫她是小孩子,爱吃的甜些,方才捏捏她的脸庞,道:“好吃的紧呢,你可别和我抢,这一盘都是我的。”她听了我的话笑开来,笑靥如同初夏凌晨沾了晨露的玫瑰花。也拿了一块儿放在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混不清的说:“我和兮若姐姐学来的,做了一个早上,总算是好了。”我浅笑看她,道:“你啊。”又拿了手里的娟子给她拭了拭唇角。
我昂首看她,又伸脱手帮她把泪珠弹开,道:“统统都畴昔了,固然畴前有过那样一段暗无天日的光阴,倒叫我现在更晓得,与其满目江山空望远,不若怜取面前人。起码,现在的我,有你们。光阴也算是没有薄待我。”
说着便动起家来,天水碧的裙子在灵动的脚步下飘转开来,兰花作指,又带着袖口的海棠花连枝斑纹飘起来,头发也在风中散开,我一边舞着,一边想着当年谢阿蛮凭着凌波一舞,教唐玄宗作诗奖饰,又教杨玉环为她拨起琵琶,褪玉环相赠的场景,约莫真是衣袂清扬,仿佛凌波仙子。
依兰深深地看进我眼中,语气是非常的果断:“是,不管如何,你另有我。”
芸儿这便乐开了花,吃紧便要去奁子里拿我的舞衣出来,我扯扯她的袖子,道:“不必那模样费事了,倚芳阁的女人大多都有根本在,我也不重新教你了,你学了一半儿,我便把下一半儿也跟你说了。”
我看着芸儿稚气的脸庞,又瞧见她楚楚不幸的神态,忍不住笑出声,毕竟点了点头。
芸儿生的小巧,脸上又带着些婴儿肥,言谈举止间灵动得很,我细细打量起她的身影,略略沉吟一会儿,方才说:“我便把谢阿蛮的《凌波舞》交给你吧,凌波舞是演龙宫龙女在碧波上飘来舞去,有人曾赞说‘凌波微步袜生尘,谁见当时窈窕身’,这个舞,身姿轻巧灵动是最要紧的。”
我悄悄点了点头,道:“厥后我被兰姨收养,给了我极好的吃穿用度,又请来徒弟教我琴棋书画,可我的心,毕竟是越来越静了。”我将一本《贰拾肆孝》放在《孟子》中间,“当时候除了习琴棋书画,余暇的时候多起来,愈发喜好读书,我晓得她们那边有一座极大的书房,便央兰姨把那边做我学习的处所,说是清净,她听我说,也没有反对。就有的没的读到现在了。”
有些物事,获得的时候过分夸姣,落空时才一向忘不掉。又因着这份忘不掉,连想起都健忘了。
我将手里的书放下来,笑的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