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就见春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要求道:“我不是为他,是为了我爹娘。小弟就跟发了疯一样,一天不吃神仙水就……那鬼东西把我们一家人害苦了,他把爹娘的棺材本都偷出去卖了,如果再这么下去,爹和娘可如何办啊!”
这个数字还是让春草咋舌,她作为苏幕遮近前的大丫环,一月的月钱才不过一贯钱。
“蜜斯画完画了,还想做些甚么?”
春草讪讪一笑,耳听得苏幕遮续道:“不过圣灵芝数量有限,向来是价高者得,加上培养的方技又把握在本帮手中,”她沉吟着预算道,“一株,令媛是不到,差未几代价五十金吧。”
圣灵芝啊。
“蜜斯晓得‘神仙水’吗?”
……………………………………………………………………
苏幕遮听出端倪,诘问道:“你熟谙的人中有吃神仙水的?”她凝神一想,冷了神采,“是不是你弟弟?”
春草可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和苏幕遮胶葛,只挑着帘子垂首等候。但闻那歌声越拔越高,唱歌的人漾着浓浓的笑意从她身边脚步轻巧地晃过。
“你如何了,如何闷不作声的?”
只不过……
但那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旧事了,自打有了敛财的圣灵芝,笑笑散就如同先头正室留下的孩子普通,垂垂不被人正视了。
春草连连点头:“没有没有,蜜斯再三叮嘱药园禁地,不能乱闯,我一向等在原地,没敢动过地儿……”她倏尔深吸口气,像是下了莫大的决计,“蜜斯,我,我想问你一件事。”
磨墨的丫环不敢怠慢,部下不断,砚台中的成墨遂光清不浮,湛湛然直如小儿一睛。
春草听了这话,扑哧一笑,终究从她的情感中摆脱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门边打起竹帘子,小声道:“蜜斯……”
春草无助的点头,苏幕遮见此忿然道:“你还管他做甚么!他一贯就不让人费心……”
“又有进益了。”
“嗯,你说。”
少女回笔蘸墨,浅笑着嘉奖了丫环一句,再度挥笔为在纸上的画作点了睛。
她口中的“圣灵芝”是一种独特的植物,虽不像灵芝普通药力强效,但它的代价对于善于用毒的门派而言倒是极大。这类植物即便拿毒药去灌溉,仍然能长成,同时它会因为要抵抗毒药而饱含抗药性,从而长成一株“解药”。
…………………………………………
又听苏幕遮续道:“从药园返来后就魂不守舍的,”她顿了顿,高低打量了春草一番,“你有乖乖听话,没有到处乱走吧?”
苏幕遮体味这个丫头的脾气,固然常常神游物外,却很少有这类苦大仇深的神采,这到底是碰到甚么难堪事了。莫不是,她爹娘想把她嫁出去换彩礼?
不端庄……
苏幕遮却不知她的悲春伤秋,只窸窣窣地抖落着荷包:“我在这内里缝了一个油纸的内衬,如许糖就能放得久了,也不会把荷包弄脏了。”
春草有些哭笑不得:“蜜斯又偷藏零食了。”话一出口,她忍不住心伤:如许无能的蜜斯,却不讨帮主喜好。远亲的外甥女又如何,到底不是亲生女。一个端庄蜜斯,连吃个零食都要靠省。
苏幕遮抿嘴一笑,没有诘问所谓的“他们”是谁,只玩味地说道:“真这么值钱就好了,我们只消偷两株出去卖,下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她故意劝止春草,可看到她痛苦的神采,话到嘴边化作一缕感喟:罢了,春草和我到底不一样。她想尽尽孝心罢了,何必拂了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