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陵是傍晚的时候过来的,穿戴一身藏蓝的直襟长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银丝边的流云纹滚边,衣服的垂感很好。腰间扎着一条墨色祥云宽边锦带,其上还挂了一块贵体通透的碧玉,绿漾漾的像水波。丁二爷一眼瞧着,便捋着胡子笑道:“你小子,这下也尝了一回繁华窝的滋味了吧!怎地,有没有乐不思蜀啊?”
丁二娘和丁二爷将小伉俪俩送到堆栈门口,丁二娘一早便拉着张木的手叮咛道:“阿陵既然没有留在这里的心,你就当去舅家走一回亲戚便可,郑家人如果以礼相待,你恭敬些便是,如何说也是阿陵母家长辈,如果他家瞧不起我们是小户人家出身的,你也不必忍着,见了外祖母便返来!”
那边有眼尖的小厮,见表少爷牵了一妇人出去,悄悄地便往二房跑去。
落在吴陵眼里,便见着媳妇尽力忍着不落泪下来,平白地多了两用心疼。捏了捏媳妇的手,也不再言语,内心在考虑着,待外祖母好些,就带媳妇归去好好补一补,他还是喜好软乎乎的媳妇,抱着睡觉既和缓又心安。
张木脸上一红,嗔道:“娘真是,就爱打趣我!”说了一句便低了头。心下细算了下日子,结婚也有四个月了,普通的婆家也是该催的了。
丁二娘一早便在一旁忍着笑,此时见两个愣愣地站着,笑道:“老头子,我们去隔壁屋里吧,给这两个小人好好诉一诉衷肠!”
郑家门房一见表少爷返来,当即上前问候,开了侧门让他出来,吴陵也不觉得意,拉着张木的手就今后院里外祖母的屋里走。
“爹,你也晓得,我对那家没甚么好感,只是幼时外祖母还算疼我,我生母也一贯孝敬,现在她病躺在床上,我也不忍心不让她白叟家见我一回。”吴陵想起以往他娘只要抱着他回郑家,脸上才暴露一点笑意,心口不由又酸涩难当!
吴陵跑得急,脸上还落着一层红晕,听了这一句调笑,那些在丁家铺子里吵吵嚷嚷的日子便跳到面前,心头一暖,这半月来的燥火也停歇了很多,笑道:“爹,看您白叟家这么远跑来看我,我就反面你辩论了!”拿眼瞅了一眼立在娘背面的媳妇,见她一双眼活动着欲落未落的水光,这一身月红色的棉裙还是婚后几日带着阿木去店里扯得布,内里该是加了一层里子,却鼓囊囊的,像是大了很多,吴陵心头一紧,两步快走畴昔:“阿木,你如何瘦了这般多?”
吴陵出去的时候,便见着媳妇着了一身极合体的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见媳妇比新婚当日色彩还要光鲜些,也不由有些啧啧称奇。心下决意今后必然要多给媳妇买几身都雅的衣裳。
吴陵一时又想起那间雕了窗花的屋里,窗下桌上的花瓶里每日都得换几枝素净的花,另有阿谁每日立在他身侧盈盈笑着的少女,内心不由一突!
这一句正应在了丁二娘的内心上,让她出门逛逛她是有些迟疑的,来这里是为了帮阿陵的,如果出去了,阿陵有事也找不到人搭手啊,只是给小儿求支签?丁二娘心口转了一回,笑道:“那行,我和你爹就出去个半日,也给你们小伉俪俩问问后代缘。”
茶盏的热度渐渐降下去,氤氲的热气也稀少了很多,像是一根将要燃尽的香在挥发着最后一点余韵,吴陵抿了一口茶,瞥见媳妇握着茶盏的手指尖微微有些泛白,笑道:“自是要和爹娘一起归去的,我还惦记取和爹娘讨几两银子盖个新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