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氏夙敌原氏踏雪公子为了记念死在流亡路上的爱妻花西夫人,便将其诗词连同本身写的一些诗词编订成集,取名为《花西诗集》,官方读之无不动容感泣,传播甚广。但是在北东庭,《花西诗集》倒是禁书。窦亭便抬高了声音,奉告熹宗《花西诗集》的来源。熹宗亦是爱好诗文,直在那边感慨,果然是红颜薄命,不想这原家却有如此痴情的男人,过了好久,又望着明月暗叹:“既然原家有踏雪如此痴情,时至本日,未娶一妻,那原非清乃是踏雪之兄,想来淑仪应是嫁得不错。只是淑环前去与西突厥和番,嫁给阿史那撒鲁尔,而西域诸地战事频繁,颇让朕担忧。”
熹宗听了皇后之言,呆愣了一会儿,终是寂然涕零,哽咽着长叹一声:“朕对不起东庭的列祖列宗啊。”说罢流着泪向皇后渐渐伸脱手来。
为此,窦亭被罚减去半年薪俸,停职在府中面壁思过。
放眼望去,劈面三人皆着正一品官服的褚红朱袍,正低声扳谈,声音虽轻,仍能辩白出那内容竟然是最新得了一尊前朝的青玛瑙玉熏炉,眼神间尽是兴高采烈,却无半点为人臣子的恭敬之色、焦心之意。
此时,珠帘后收回一阵痛斥,似是皇后的声音,窦亭心中疑云重重。皇后固然仗宠恃骄,但向来不会在皇上面前收回如此大喊,窦精华亦在内殿,不知产生了何事,此时又有器皿狠狠撞击金砖之声伴着宫人发急的惊呼传来。
这冯章泰是当目前中独一活着的大儒,乃是已故礼部尚书陆邦淳的同窗。以陆邦淳为首的清流一党遭毒害时,冯章泰受了连累,由二品大员削职为民。后因其盛名,在窦精华的一个本家属弟亦是冯章泰的半子不竭讨情之下,才仅仅规复了他翰林院大学士的贫寒闲职。冯章泰本来各式推让,乃至自毁右手拒不复出,厥后因不忍窦家对其家眷各式虐待,方才应了这个虚职。
永业十年三月初九,京都早已是满城秋色宫墙柳,东风过处,昭明宫春意盎然、姹紫嫣红。但是那满城的春意到了毓宁殿,当朝天子熹宗的寝宫前,便突然落空了色彩,再浓的花香亦没法伸展太医们眉头皱起的川字。
熹宗笑着对他说道:“云兼可来了。这几日皇后总算知己大发,不再禁朕看《花西诗集》了。朕这几日总在想内里的一首: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熹宗拉着皇后的手,让她倚在他身边,笑道:“你看这一首:众里寻他千百度,蓦地回顾,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多像朕第一次见到你的模样……”话未说完,熹宗已口吐鲜血。
劈面三人看了看窦亭。碍于窦氏的面子,刘海赔笑道:“窦大人,冯大人言之有理啊,且稍等一下吧。”
窦亭和冯章泰也是泪流满面,站起来赶上前去。
本朝向来只要草拟极首要的公文诸如即位圣旨、废立后宫、召见使节等,方才命翰林侍讲学士在外候命。再说窦相一向不喜好这个倚老卖老的冯章泰,何故叫来此人?
这一日窦亭终究被解了禁,遵诏伴驾。
窦亭赶入内殿,却见宫人正满面惊骇地缩着肩膀冒死擦拭着地上的血迹。皇后泪流满面,凝脂般的玉手一手扶着双目紧闭的熹宗,另一手颤抖地握着精美的菊花瓣纹碧玉杯,喂着熹宗汤药,娇柔的声音无穷哀思,“求陛下醒来,东庭和太子还要靠皇上啊……”
熹宗冷傲道:“云兼的诗词真乃人间一绝。”
窦亭年方二十八,出身门楣显赫的窦氏家属。当今权相窦精华是他本家亲表弟,他亦是六宫之首的皇后窦丽华的亲表弟。本人长得一表人才,七年前高中状元时,金銮殿上熹宗天子驯良可亲地为他簪上金花,这几年也凭着过人的才调,几次应召,入宫伴驾。这几年窦亭看着熹宗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一天比一天老去,明显只要二十八岁的熹宗却如四十岁普通老成,心中模糊地难受起来。犹记客岁中秋,本身陪着熹宗太液池泛舟弄月,窦亭借着三分醉意,呢喃了一句:“但愿人悠长,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