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仙女乱七八糟地讲着阿朱阿紫的故事,甚么阿朱抢了阿紫的食品,阿紫就活力了,用嘴咬阿朱的屁股甚么的。兰生听着听着就打哈欠了,但是那昊天侯却津津有味地听着,嘴边一向挂着清浅的浅笑,不时点头拥戴,偶尔还点评一两句,眼神非常温和,一点也没有腻烦的意义。
木仙女的外袍滑落下来,两小我滚在地上,昊天侯俯在她乌黑的身上,挡住了兰生的视野。木仙女的头微侧,兰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眼中流下的两行细亮的泪水滑过鼻间,淌到地板上。她的眼神浮泛而没有一丝温度,尽是弱者被征服的绝望痛苦,如同那些从平鲁将虎帐帐里拖出来的死不瞑目标女人。兰生的耳边反响着美好而哀痛的《长相守》,胸中已是肝火中烧。
每赢一局,输者便要从身上取出一物,算是“进贡”。轮到木仙女和兰生输了,木仙女只好用力地搔着脑门,愁眉苦脸道:“青龙君你甚么都有了,木仙女的进贡就算了吧。”兰生心想:你也不傻呀。
阿谁木仙女本来趴在翡翠台上,兰生发射的珍珠玉石正打到她的发上,她便利诱地抬开端来,四周张望,发明兰生正傻傻地玩着黄金弓弩,就对兰生奥秘地招招手,“二郞神,快来呀。”兰生正玩得努力,恋恋不舍地放下黄金弓弩,踯躅地向前。刚到近前,俄然劈面溅出一盆水来,迸入眼中。兰生揉着眼睛,心中骇然:这又是整哪门子的幺蛾子?兰生再不敢上前。
这类纸牌游戏叫作“进级”,兰生明显从未玩过,但几局下来便把握了要诀,固然赢少输多,却垂垂入了迷。木仙女不时地耍赖,偷看昊天侯的牌,后者却老是浅笑待之,从不回绝。他似是非常熟谙这类游戏,熟稔地出着牌,但是那双天狼星的眼睛一刻不断地放在木仙女身上,像是一辈子看不敷似的,又不断地问她渴不渴、饿不饿,眼中尽是宠嬖。
他张着嘴巴站了起来,却见花梨木桌上散落着几个拆散的西洋钟表,红小的零件撒了一桌,另有几个零散的小构造。他凑上前细细一看,不由一愣,那些小构造竟然形似军中的大弓弩,不过缩小了尺寸,如巴掌般大,皆用金银制成,可谓巧夺天工,内里还扣着几颗藐小的珍珠和金豆子,像是炮弹。兰生细细摸来,只觉比军中的弓弩做工更精美,用手悄悄一拔,那几颗珍珠玉石立时弹了几丈远,且全都精确地飞到中心一座花架上。那架子上正稳稳地搁着一个翡翠玉盆,色沉碧纯,连净水寺方丈的玉歆也没有这玉的成色好。
“四妹,莫非便是这琴声勾走了你的心吗?”昊天侯轻叹一声,如嘲似讽。
“在玩甚么呢?这么欢畅?”兰生和木仙女一转头,但见一人似朗月清风扶着珠帘笑吟吟地站在玄关处,恰是那昊天侯。他换了身青衫,头发也松松地插了根银簪子,身上少了几分高居庙堂的威仪,倒像邻家清澈似水的青年墨客。兰生这才想起到现在他都没来得及向昊天侯施礼,从速趴在地上。昊天侯朗笑着虚扶一把,“二郎神不必多礼。”兰生闹了个大红脸,正在阐发当时的环境,昊天侯却再不睬他,径直走到木仙女那边,微微俯身,同她一道看着那一红一紫两条鲤鱼。
兰生听出来了,恰是刚才他碰到木仙女时听到的哀痛的古琴之声,再看向那花木槿,她早已听得痴了,昊天侯的笑容一僵。
木仙女硬拉着他来到翡翠台前,对着那玉盆笑嘻嘻地说道:“阿朱阿紫,我不在家,你们乖不?”但见碧幽幽的玉盆里哗哗游着两条一红一紫肥大的锦鲤鱼,长长的髯毛甩呀甩,对着木仙女和他大口呼吸着。玉盆底下雕侧重瓣红莲花,美轮美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