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昂着头,气鼓鼓而对劲地看着我,仿佛小时候同我负气的模样。我轻笑出声,却和素辉一样,眼眶深深潮湿了,“当年情势所逼,你也明白,我不能拉着你一起陪我死。幸亏我们都还交运,好好站在这里,又能说上话。”我拍拍他的肩膀,“素辉,这两年你过得好吗?”素辉低低道:“还好,只是感觉对不起我娘。”想起三娘,我心中也是一堵,“三娘葬在那里了呢?”“后山,”素辉难受地说道,“木丫头,这两年你吃了很多苦吧?”我笑着摇点头,望着朝阳初展,映着梅树古质遒劲,只感觉一阵恍忽,多像八年前我每天醒来看着的那朝阳。
我微叹。在之前,原非白的饮食仅仅用银针试过便可,现在的西枫苑防备比以往更胜百倍,可见非白糊口之艰。
这一夜,我心中的长相守终究为我吟唱了最美的歌。
他吻上我的脸颊,“为甚么我还是没有具有你的实感呢?”“傻瓜,我不是在你身边吗?”我吻上他的脖子,“我都能听到你的心跳,你可听到我的?唉,甚么东西煳了?”我一转脑袋,却见荷包蛋煳了,我从速挣开他,把那只煳了的蛋放在盘子里,又往锅里放了油,正要去取另一个蛋,却见原非白站在那边,凤目追跟着我。
他长叹一口气,“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你们俩可总算在一起了。”我脸上红了一阵,他又忽地拧了我胳膊一下,我啊地轻叫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他却气呼呼道:“永业三年你骗我送簪子给三爷,可害得我好苦。这九年来我就一向想着要再见你报这仇。”
非白想伸手去接,我却挪了开,对他轻柔笑着。他的眼中有着淡淡欣喜,就着我的手,将酒杯里的酒喝了。我放下酒杯,又倒了一杯,还是喂着他喝。到了第三杯,他却抢了畴昔,潋滟的凤目柔得要滴出水来。他将那小酒杯递到我的嘴边,我低头想喝,他却挪着酒杯,一起逗着我的嘴,就是不让我碰到。
“你……”我扁着嘴开口道。“你……”不想他也同时开口道。我们闭上了口,然后又异口同声地说道:“我……”我们只得又闭了口,我忍不住又笑了,他看着我也笑了。烛心又爆了一下,忽明忽公开映着他绝代的笑容,我不觉看得有些痴了。他向我伸脱手来,摊开洁白的掌心,果断的目光如万年秋水,柔情翻涌。我的心魂顷刻溺毙此中。如受勾引,我鼓起勇气,渐渐向他走去,再次悄悄伸脱手来,指尖与指尖渐渐碰触,他的大手覆上我的,最后紧紧勾缠。我酸酸楚楚地扑进了他的度量,侧过脸来聆听他荡漾的心跳。泪水悄悄地滑落,我颤声道:“我恨你。”“我晓得。”他在我耳边低低说着。我抓紧他的衣袍,“我好恨你。”“我晓得。”他还是苦涩地喃喃说着。“原非白。”我把我的脸埋进他的怀里,一遍各处呢喃着他的名字,最后哽咽道:“原非白,我爱你。”他浑身震了震,更加紧地抱住了我,精密的吻笼着我的耳垂,“木槿。”
他悄悄吻去我的泪珠,在我的耳边旖旎地低喃道:“好木槿,你可知比灭亡更可骇的便是这分离的煎熬,我盼了你整整九年。”天亮了,一贯浅眠的我垂垂醒来,从非白的臂弯里悄悄起家,撑着上半身细细看他。刚从欲海中憩息的非白看似安静地熟睡着,绝美如昔,眉头却微皱,他在想些甚么呢?
“你还是老模样,身子骨这么弱,可必然要谨慎些。”他悄悄地感慨道,“眼睛四周的肌肤偏嫩些,现在哪怕是胭脂也会对皮肤有伤害。就这一次了,三个月后,再往伤口上画画吧。”我微点着头,心中又有点委曲,明显是你撞我流鼻血的!真不解风情!我画画还不是女为悦己者容嘛。真的一点也不体贴,还跟之前一样。窗别传来半夜鼓,这一早晨就快过了。我欣然若失地看着他帮我细细包扎着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