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须,又气喘吁吁的跑了返来,回道:“宣华娘娘请太子妃娘娘偏厅候着。”
杨广再不是方才那一副冷酷与阴厉的模样,竟浑浑噩噩的扑倒在杨素的怀中,放声悲哭起来。我晓得,他是惊骇,他是心虚,是仅存的一丝父子亲情与仅剩的一丝天良令他发急,令他不知所措。
杨广深思不语,我又道:“广郎日日能见到父皇,不知当今如何了?”
我转头,朝侍立之人喝道:
“本宫也作不得主,教人去通报一声,看陛下的意义吧。”言毕,派了身边一名宫女往正殿而去。
杨广公然没有食言,几今后带我去永福宫拜见天子,在见到天子的那一刻,我的惊奇几近已没法用言语来表达,只见天子躺在榻上,面色腊黄,颧骨矗立,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双目浑浊无神,半闭半睁,鼻间一缕如有若无的气味,形姑息木。
我细细打量宣华夫人的神采,眼睛微有红肿,除了担忧便是感喟,并无半分拒我之意,莫非她并未恼我,而是接管了前番我叫陈婤安慰她的话?如果她服从了我的安慰,那立后之事又如何解释呢?
我忍悲讽刺道:“现在才说这句话,是不是嫌晚了?父皇听不到了。”
“当然。”
杨素不知何时走进了殿内,惊奇的看我一眼,又看看杨广,仿佛在质疑杨广为何把我带来。但天子已逝,统统人都肃立不语,呆在当场,杨广更是如遭雷击,仿佛被那句“会遭天遣的!”惊到,竟至不知不觉的行到天子的榻前,扑通跪倒,泣道:
陈婤一去,又是半日未回,我心中疑窦丛生,刚要出去探听动静,就见宣华夫人携了陈婤款款而来,行了简朴的家常礼后,我与宣华分宾主落座,我也不与她客气,直接问道:
“哦?你倒是孝敬得很呢,很想见父皇么?”杨广目中闪过一丝阴厉,凑在我的耳边问道。
“父皇龙体不佳,作为儿媳,我本当奉养在前,只是却连父皇的面都见不上,还谈甚么孝敬。”
我凛然心惊,杨广虽怒,语气中到秘闻了些心虚,如此说来,他之前所做的统统天子必已全数晓得,以是他才会暴虐至此,不给天子再行废立的机遇。
“你别健忘了本身的身份:你是孤的太子妃!”
“孤本觉得爱妃是聪明人,才带你来的,现在你感觉父皇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这统统——都是你做的?”
“还不快去传杨勇进觐!”
小寺人这才抬起眼皮,打了个激灵,仓猝行了一礼,喏喏道:
过得半晌,宫女返来,言道:
“主子这就去回禀!”言毕一溜烟跑进了内殿。
天子微微转了一下双眼,见是我,面露绝望,声音惨白衰弱:
“天哪!朕竟有眼无珠,立牲口为储,江山悲哉!万民悲哉!独孤误我!大隋完矣!”天子蓦的伸出一指,直指杨广,拼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怒道:“你谗谄兄长,勾搭嫔妃,毒害老父,会遭天遣的!会遭天遣的!”
杨广微微点头,狠狠道:
“真的?”我问,他面上的嘲笑总令我心内忐忑不安。
“你——”我惊奇的看着杨广,心中顿时大悟,本来这些日子以来并不是天子不肯见人,而是杨广囚禁了天子!
天子枯枝普通的手缓缓垂落,头歪向一边,双目瞪眼,却再无声音,也没有了一丝气味。
我冷冷起家,缓缓朝室外走去,面上再无一丝神采,苦楚与哀思纠结在心内,将五脏六腑寸寸扭断,伤口没有一滴血,而是敏捷的结痂,伤痕累累叠加在心头,寒意沁上来,结成一块块坚固如石的冰块,没了痛,没了泪,乃至嘴角还含着一丝悲惨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