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霖说:“谁给了你铜铃?”
“本日出了大案子!西边卖糖人的陈老头你知不晓得?今晨他邻居报了官,府衙来人去砸门,翻开一看,嚯!一家五口,全没啦!”
净霖说:“不想活很奇特吗?”
音落,苍霁原地暴起。身如鸿雁,踏雪腾空。他衡量铁链,鬼差们逃生未察,便被一股刚硬劲道强拽着拖回身去。罗刹鸟已红了眼,逢人便撕,听得鬼差们一片哀嚎,竟被苍霁挨个喂给了罗刹鸟。
“他们铁链空空,没押到魂,必是别人先动手偷了。”净霖稍稍后仰,“穿衣服。”
正逗着它,忽听堂中有人窃保私语。
不是四口吗?
苍霁思疑地看着他,说:“彻夜到处透着古怪,不像是撞巧,倒是像遭人算计了。鬼差转头追我们干甚么?”
“或许不晓得。”净霖笼呵了呵冻得生硬的手,“铜铃落于凡人之手,灵气外溢,不免教人发觉。凡是有点修为,便知此物的好处。他既然狸猫换太子,想必是已得了真正的阿谁,又忧心你我追逐,故而放了个假的前来拦路。”
不待苍霁招手,净霖已经到了身边。
净霖的侧脸被雪掩得白净,他只抽出棉帕,将手指擦得细心,说:“别溅在衣服上。”
“那是我的事情。”苍霁差点将“关你屁事”说出来,他忍了忍,才道,“你就这般不想活吗?”
石头小人从枕头底下钻出来,坐在一旁笑到打滚。苍霁松开净霖,栽在一旁,闷恨得捶着被褥。一双眼又狠又绝地盯着净霖安之若素的侧脸,巴不得顿时再咬他几口。
苍霁蹲下身,凑到净霖面前。他这张脸长得占尽便宜,这双眼更是占尽风采,如此直逼在面前,让净霖眼睛深处都不自发地要仓促让步。
罗刹鸟一只面嚎啕一只面奉承,齐声说:“饶了我……饶了我!”
“铜铃在哪儿?”苍霁错身搀住净霖,将罗刹鸟凌踹而起,挡住了鬼差的突袭。
净霖面上微微暴露点惊奇,乃至称得上是“无辜”,说:“我为何要诓你。”
苍霁掌中锁链尽数落地,他对净霖抬了抬下巴,说:“背身或闭眼,你挑一个罢。”
净霖倦色深重地睁眼,一入眼的便是这条肥鱼不知羞的小腹和他笔挺有力的双腿以及光|裸坦诚的隐蔽部位。
“你是不是早有发觉,用心诓我去掏一掏?”
罗刹鸟夹风扑向空中,但是身尚未落,便让苍霁紧紧抓住了银爪,接着它全部巨身都被苍霁抡转起来。鬼差们不及退后,被罗刹鸟撞飞四散。
苍霁赤身裸|体地站在水中,鹅毛大雪覆在他肩臂,一瞬就化得淌水珠。他像是不知酷寒,被水埋了半腰也不感觉那里不对。
净霖现在困得合目,只在树上对付地嗯声,连眼睛都懒得张来。夜还未过,外边冻得他鼻尖发红。
他将人翻了过来,却见净霖并不睁眼,像是已经睡熟了。苍霁既恼又恨,低声道,“你再佯装!”
净霖目光稍避,说:“没有了。”
“谁要套你?”苍霁说,“我们下山隐蔽,此地掌职之神也看不见你,另有谁会晓得?”
苍霁穿了半晌,见净霖目光奥妙,欲言又止,便略微对劲地说:“你要看那里?准予你夸一夸。若不是夸奖,就不要开口了。”
苍霁心中一动。
净霖身份奥妙,这具身躯到底是人是妖是鬼是神至今都难以定论,可从苍霁得知的故事里,大家都觉得他是死了的。那么谁,谁既晓得铜铃的妙处,又懂净霖的脾气?
“竟是个贪吃的。”苍霁对着直扑而来的罗刹鸟压动指节,在咯嘣声里随便而笑,悠哉道,“可巧,我是你祖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