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上罪。”净霖说，“他尚不知尘凡，不是邪祟。”
“……太久了。”净霖撑着他的腰，道，“我怎记得你刚才只伤到了手臂。”
苍霁压在净霖的肩膀，由他掺扶着向前。城中鸦雀无声，妖怪皆疾走入山，到处可见破屋塌舍，都是先前那一架震掉的。
苍霁看不见净霖，却到处感受的到净霖。净霖的呼吸近在他的后颈，那细热的触感激流大进，一起蹿向苍霁的四肢百骸。他本是复苏的，现在却又真的有点醉意。他通身浑沌无序的灵气经那只冰冷的手牵引着，一扫昏黄，流转浑身，化为己用。
醉山僧暴怒:“我剃发明志，本无情丝！”
净霖便道:“用脚。”
净霖一言不发，苍霁埋头在他后颈，深吸一口，气味喷洒:“你到底意欲何为，想做我师父，还是想当我老子？给个痛快，趁早说明白。”
“我等未雨绸缪！”醉山僧擦掉血，“待他长成，上可吞天纳神，下可翻云覆雨，到时死伤无数，别人何辜！”
“你故意养虎。”醉山僧气喘如牛，看着净霖，指却向着苍霁，“你用心不良，故意养此妖孽，欲意何为！”
“我劝你转头是岸, 你却仍要执迷不悟。”醉山僧面色乌青, “临松君堕魔弑父, 大家得而诛之。他在真佛坛前神魂耗费，你既然想拜他，那我彻夜便送你一程！”
金芒击臂，鳞片锋利削刮的声音咯咯刺耳。醉山僧咬牙下压，苍霁脚陷空中，听得骨骼碾压之痛，见金光涨翻两侧。苍霁汗滚鬓边，听得净霖道一声“来了”，另一爪蓦地击地！
扇木震裂，碎在朝夕。
净霖不答，沉默却教醉山僧更加气愤，他几近疯颠地抓紧胸口，狠声道:“我无情丝！这人间唯独‘情’之一字最最难缠，老子没碰过……”他切齿悔恨，“没碰过！”
“我当他是个高人。”苍霁衣袖被刮得光秃，赤着臂搭在净霖肩头，说，“本来是个疯子。”
“妖物了得……”醉山僧咬牙强撑，喉中嘲笑，“吞了半个老子……好生了得！”
“既想要他残剩的东西。”净霖说, “便去自取。”
净霖侧脸安静，踢开了尚未坍塌的门。妖怪跑得急，跌了一地的萝卜，应是个兔子精。净霖撑着苍霁进门，随后松开手，回身寻石头。
苍霁的发逆吹向后，他在这漫天掩地的威势当中忽地脚步混乱，浑身马脚。净霖的折扇转指握进掌心，苍霁高耸地挽出剑花，晃身挥扇，使得竟是那夜石头醉态百出的剑法。劲风一缕调头背叛，跟着扇尖游动，扒开醉山僧的降魔杖。
净霖垂眸看他，说:“你何必自贬，那九天当中疯狗无数，唯独你还算是小我。”
罡风参灵自醉山僧脚底一并爆开，他金杖滑荡，露了马脚。苍霁反握降魔杖，使得醉山僧仓促难退。苍霁紧跟着滑步趋近，两人脚下比武，苍霁掼力骇人，掀过醉山僧一肩。万顷灵气皆汇于这顷刻当中，醉山僧只感觉那夜恶梦倒溯重来，本身的灵气强逆四蹿，被同脉之灵震得内脏翻覆。接着他后脑一重，被苍霁强掼向下！
净霖扒开碎石，停在醉山僧之前。醉山僧抬头盯着他，恶声恶气道:“你往那里跑？老子会如疯狗普通追着你不放！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冷风自苍霁后颈传来，净霖不知何时已落他身后，手掌滑过他的肩臂，轻推在他腕间:“心止如泓。对上此人，急不得。”
“秃驴骗鬼。”苍霁抬臂回力，眼中却歹意深深，“这么看来，你碰得还深。口中说着六根清净，内心却想着尘凡滚滚。”他讽刺道，“好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