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霁无端地想起净霖那句“我道已崩”，不由尝出些苦涩。他的五指不经意般的下滑些许，在拥堵中触到了净霖的指尖。
净霖目光滑过苍霁握着的处所，却没有挣开。他说:“去堆栈, 千钰认得那九尾, 她必晓得后事如何。”
苍霁道:“洁净利落，他莫非还要用别的体例？”
华裳几欲生怒，又忍道:“异就异在此处！凭他修为，劫了左清昼也能逃出一命，可恰好不成！”
“这么说。”苍霁说，“这此中公然也有神仙的份。可神仙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干甚么？”
“笔妖和楚纶又该如何措置？”苍霁说, “笔妖私改了命谱, 左清昼是以生出‘放不下’，莫非便容笔妖这般做下去？”
华裳本接茶杯的指尖反推归去，道:“你探听他干甚么。”
他说不清，也讲不明白。
喧闹如潮渐覆入耳中，两小我同时罢手。苍霁的掌心如有所失, 他说:“……这便完了？”
苍霁衣袍被水浸湿，他临上床前就着净霖的水擦了身，扯被滚身时被硌了个痛，取出来一看，竟然是好久不见的石头。石头也歪着头呼呼大睡，苍霁将它塞进净霖怀里，见他主从二人睡容类似，不由轻捏住了净霖的鼻尖。
净霖呼吸不畅，酣甜间微伸开口，那舌尖浸在唇齿间若隐若现。
他将指间拭净，摸过曾余老茧的处所，堕入深思。苍霁见他神采怠倦，想是铜铃的虚境又掏了他的灵气，便向华裳讨了个房间，原路带净霖归去憩息。净霖睡前喜言上了热水，他便在屏风内泡澡，苍霁横在床上隔着屏风看他。
苍霁俄然问:“前几日才见得他，本日便已分开了吗？”
华裳冷冷一笑:“依我的意义，杀了便是。”
可左清昼值得么？他查的是凡人案子，本来该一场是凡人间的官|场肮脏，但现在竟扯出别的，还真应了他俩人猜想的。连九尾华裳都探查不出，此人绝非平常宵小。既然不是平常宵小，又何必绕如此大的一圈来戏弄一个凡人存亡？
“小店不经风。”华裳眉间轻蹙，“二位吹得我心儿慌慌。原觉得你们已经走了，不想还留在京中。如何？亦要替天行道不成。”
华裳对镜贴花钿，末端正见喜言入内，喜言还未开口，华裳便娉婷下梯。她行至一半，肘倚雕栏，看着苍霁与净霖跨入。
“乐言的缘在楚纶身上，而楚纶的命系在左清昼的命谱上。查清楚左清昼的死，楚纶的事便也清楚。”净霖轻晃手腕，带着苍霁往回走。
“我们出境时还是一片狼籍, 这莫非还是虚境？”苍霁跟着净霖, 扒开人。
“……群山之城。”净霖埋脸于臂间，道，“他们将人收于城中，喂于邪魔……”
苍霁心下微嗤，心道老子通体金红，不比白花花的狐狸更加可贵，更加都雅，怎从未见他夸一夸？面上却仍作笑意，拥戴道:“我所经东西两地，都未见过。”
净霖吃茶平静，他道:“京都乃笙乐女神的守地，旁人等闲动不得，千钰不出此地自是无恙。但我奇特，千钰要报仇，他要如何报仇？”
“他欲解缆时，便觉灵气皆散，竟连人身都难以保持。左清昼的命谱不提，我只见他竟像被人盯死了，是要他必死！这遭活动背后必有得道之人助力，只是此人从未露面，我竟发觉不出。”
“你俩人如将实话也讲得这般顺溜，我倒是能考虑考虑。”华裳淡淡，“这京中藏龙卧虎，真真假假难分清楚。但拿谎话来敷衍我，怕就做不得朋友了。你丢了甚么紧急物件儿，莫非还系在千钰身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