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赶紧抱紧了那块青石板,明显被苏七爷吓住了。
这梅子垭有些嚼舌根的人,背后里也说,这小魔王整天拄着一根哭丧棍,难怪一出世就死了爹妈。
传到混账老幺这一辈,合了祖宗的端方,却在人选题目上伤透了脑筋。那四个女儿,个个嫁的好人家,日子红火,又是女儿身,天然不便传下衣钵。那四个儿子,老迈和老二,都是诚恳巴交的庄稼汉,这傩公的谋生,也不肯接在手里。余下那老三和老幺。老幺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命数也硬,但是苏七爷见他一副烂德行的混账模样,这傩公技术做的虽是鬼神的买卖,秉承的也是人间的端方。这混账老幺,如果学了技术,今后徇了私心,免不了给大师里带来没顶之灾。
三跛子定睛一看,是本家的兄弟,苏兴洪。
苏七爷的父亲,复苏龙,那是十里八乡第一号的傩公,七十岁的时候,在当时的苏老太爷百岁高龄归天的丧事上,站在九张堂桌上,连跳连唱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据传在那九层台桌顶上,苏家老太爷魂兮返来,与复苏龙对话的声音,声闻数里。今后,梅子苏家申明大振,拜师学艺之人门庭若市。
“甚么人?”苏七爷手里拎着一个竹篓,不知甚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日中中午,热得人发慌,大多数人这会儿都在睡午觉。
顾大奶奶将这小崽子视作心头肉,磕破点儿皮,都心疼得不可。
还没上坎,那人先喊上了:“老三老三。”
顾大奶奶不知如何回事,扯住小孙子的胳膊,急问苏七爷:“七爹,你扯他干吗?”
“一念之差,给了你那宝贝,害得我本身家破人亡,再无一天好日子。你可千万别弄丢了它。”
“哈哈,哈哈,找到了。”那人欣喜若狂。
“哪儿来的饿死鬼?敢在我家撒泼!”苏七爷一声断喝,顿时就把那人吓得愣住了。
“洪娃子,咋了?”三跛子嘴里满是饭,嚼得嘴角流油。
“你们家媳妇呢?”他左顾右盼着,声音听起来有点癫狂。
苏七爷让开了路。
顾大奶奶心生疑窦,内心猜想莫不是文紫当年招惹了费事,嘴上却另是一番说辞。
到了苏七爷一代,原是两儿一女,苏七爷也算是那命硬心狠的人物。苏七爷排行第二,可头上的大哥一岁便幺,脚下的mm也没能活过三岁。人都言,苏七爷是个孤老命。如许的命数,本是传这傩公技术的好苗子,但是祖宗之法不成废。到头来苏七爷也没传下这技术,不过靠着祖宗的余威,又有着过人的诗书和朴重的为人,在十里八乡苏姓一支也是一言九鼎的人尖子。
苏七爷眉眼极浓,很有一股震慑之力。
苏家老三苏兴双,因为小时候放牛,被牛踢碎了膝盖骨,厥后就成了瘸子,年已三十六,也没讨到个媳妇,梅子垭的人背后里都喊他“三跛子”,可劈面都是叫他“三先生”或者“老三”。
天气渐晚,苏杭吃完了瘦肉焖白米饭,顾大奶奶洗了碗,清算了灶台,和苏杭坐在院坎上乘凉,给苏杭讲着牛郎织女的故事。
那幽灵飘了出去,苏七爷一把拉太小孙子,也要跟出去。
风吹垭的风,还是一年到头的刮。
三跛子端着一大海碗苞米饭,饭上面搁了几块厚厚的白肉,蹲在院坎上扒拉着饭。顾大奶奶怀里抱着个娃,红彤彤、圆嘟嘟一张脸,眉毛稠密,一看长大后就是个英朗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