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一曲未完,却听得那亭中人语出不耐,只嫌他的笛声聒噪:“再好的笛音,扰了人清梦,也变得呕哑嘲哳难为听了。”苏子澈被人占了亭子,又无端被人叨扰,笛声顷刻消弭,他原非甚么好脾气的主,回身回到亭子旁,欲冷声几句赶人拜别,孰料那人见笛声戛但是止,心中反而生了可惜,起家理了理衣袍,抱拳道:“鄙人冒昧了,小郎君莫怪。”言语之间对苏子澈面上的敌意不觉得意,恶棍道,“鄙人又困了,不如你持续吹笛,我持续睡觉?”
林间一片碎金洒落,虽是落日无穷好,可叹近傍晚。
苏子澈朝人微微点头,回身而去,踏出门时俄然想到一事,留步回顾,恍然笑道:“北川,本来你来自药王谷。”北川药王谷申明远扬,以一颗悬壶济世慈悲心,救天下百姓于病痛当中。苏子澈尝听人提起,心下非常敬佩,虽说此人行动怪诞,可想到他或许是药谷中人,内心好感顿生。他当即解下踥蹀上的一枚黄玉麒麟佩,抛了畴昔,道:“这玉佩赠你,如果赶上甚么费事,可拿此玉佩找本地官吏处理。”
闲云亭位置偏僻,是初度来竹醉堆栈之时苏子卿特地命人建的,向来人迹罕至,只要苏子澈来南山时会到此憩息,不想本日竟能有人寻了过来。亭中之人年龄已高,形状放浪甚是随性。世事皆有先来后到之理,苏子澈心下轻叹,往山间深处行去,解下牒躞上的短笛,凑在唇边。
那老丈在屋中坐直了身子,道:“不睬世俗是你,偏疼浮华还是你。随你去吧,两日以后,我便要回北川去,这里,估计又是无人之地了。”
直至两块巨石阻了前路,苏子澈才生出犹疑之意,那老丈顿在巨石中间,转头笑道:“你莫不是心疼那身衣服吧?”他毕竟幼年气盛,听不得教唆,顿时将衣服下摆撩起,学人模样从巨石之间挤了畴昔。晋有武陵分缘溪而上逢桃花林,于林尽水源处见人家,现在巨石以后虽无人家,却也有古旧屋棚,闲潭落花。苏子澈暗自忖道,如果闲时无处可去,倒是无妨来此处悄悄心,这里地处山间,位置偏僻,鲜有人迹,该当不会有人相扰。只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外间即使天翻地覆,在此怕也没法得知,苏子澈忽而转眸轻笑,问道:“老丈,你将我拐来,却为何事?”
谢玄听罢,连连赞叹道:“但是奇了,那老丈若真是药王,你们倒是有缘。”陆离却蹙眉凝神,问道:“那人是甚么描述?”苏子澈道:“边幅不甚出众,丢人群里,决计认不出的。”陆离知他只见一面,记不得其人边幅,便也未多问,策画着回府以后着人彻查此事:“随人爬了半日的山路,却只换了个地儿说几句闲话,可见殿下是醉了。”话里话外,暗责苏子澈鲁莽,轻信于人,又随便予人信物。苏子澈自知有错在先,不敢辩白,悄悄递给谢玄一个眼神,后者会心,笑道:“我常听人提及药王,行医济世,碰到贫者便不收诊金,是个不成多得的善人,听你这描述,该当是药王无异。”苏子澈笑起来:“如有机遇再见,定要先先容给阿离熟谙。”听到这话,陆离绷了好久的神采,终究和缓下来。
那老丈不知想到甚么,勾了唇浅笑:“我非都城中人,住不了好久。这世外桃源之地,闲着也华侈,如果你能经常来散散心,也算是没有暴殄天物。”他行至溪旁,意有所指道,“郁气伤肝。春季万物生发,这流水之声、花开之声,总好过笛音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