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来了。”苏子澈瞧谢玄过来,莞尔一笑,将踥蹀上的腰扇取下,“啪”一声翻开,折扇上的山山川水即便在觥筹交叉的宴席上亦不减风华,只听苏子澈打趣道,“还好孤王有先见之明,早早让六郎在这扇面上作画,如果搁在今时,不知要多少工夫,才气求得一副大宁最年青、最俊朗的状元郎的亲笔书画。”
此言一出,世人顿时把视野聚在说话的新科进士身上,七嘴八舌道:“女子便是女子,底子不消说,哪有儿郎会穿襦裙?”
“没错。”董良笑着看了他一眼,又道,“提及来,模样倒也清秀,可那明显白白,是个男人无疑。”
苏子澈眼底有晦明不定,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忽而咬牙一笑:“那便走吧,看看状元郎念念不忘的长安花究竟多美。”众儿郎未重视到他笑里的怒意,闻言纷繁起家朝着曲江池走去,他们皆是锦衣华服,又个个长相俊美,立时便引得路边的女人们几次傲视。曲江池畔有一处牡丹开得极好,世人不由地立足赞叹,有机警的侍从奉上酒来,谢玄递给苏子澈一杯,后者却假作没看到,笑着同陆离私语:“瞧见那边颠饮的人没?这远远地看去,还真是个美人。”他虽是私语,声音却算不得低,谢玄就站在他身边,自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顺着目光看畴昔,公然一个边幅不俗的男人脱冠摘履坐在草地上独饮。
陆离笑道:“瞧着有些眼熟,想来也是个进士,殿下可要约来同饮?”苏子澈悄悄点头,道:“如此才子,与其等今后同朝为官再相见,不如先来熟谙一番。”陆离笑道:“殿下所言极是,待我去将他请来。”说罢便单独朝那人走去,苏子澈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不知陆离同他说了甚么,那男人忽地朝这边看了过来,苏子澈举起手里的酒杯,浅饮一口,浅笑表示。
他回望谢玄打马而过的御街,四月的花香脉脉里,那人一朝才名满天下,今后高官厚禄,平步青云,当真是少年得志,让人羡慕不已。苏子澈俄然有了些许猎奇,天子在看到阅卷官呈上的答卷时,可否因为那是谢玄所书而有过半晌的游移?当天子将试卷递于他看时,到底是因着之前的承诺,还是因为那是谢玄的答卷?如果谢玄未得状元,天子还会不会将他的答卷特地挑出来给他?他有些欣然地收回思路,道:“或许,我太贪婪了吧。”看似无头无绪的一句话,陆离倒是听懂了。只见苏子澈言罢,漫不经心肠笑了笑,提步向前走去。
“费些工夫倒不要紧,就怕还没捂热,就被某家的令媛给抢了去。”李巽笑着接口,几人顿时笑作一团。谢玄在他们身边坐下,冒充怒道:“你们就拿我作乐吧!”苏子澈笑道:“好了,不打趣状元郎,免得转头女人们拿果子砸我。”
四月旬日殿试传胪,金榜张贴于含耀门,文进士之榜挂于东门外,武进士之榜挂于西门外,位列文进士榜第一名的乃是谢玄,河南府太康县人。
殿试传胪后,按例是盛极一时的曲江会,闻喜宴、关宴、探花宴、杏园宴、月灯打球等一个接着一个,常常长达数月之久,是大宁三年一度的盛事。闻喜宴是天子专为新科进士们赐宴,亦称恩荣宴,月灯打球更是因着至尊恩情,特许在北辰殿的球场停止宴会和马球比赛。探花宴则是杏园初宴时,选出统统新科进士中最幼年的两人,骑着快马进入长安城内遍摘名花,被称作“探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