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翊望了下无人的四周,眉头微微一蹙:“殿下要臣在这里说?”苏子澈重重点头:“就在这里。”柳天翊从袖中取出一个藐小的纸卷,双手呈上道:“请殿下过目。”苏子澈接过来,指尖不易发觉地一颤,他展开纸卷,那纸不知是何质料所制,薄如蝉翼,明显极小一个纸卷,展开后竟有巴掌大小,他的眼睛在纸上草草掠过,上面内容比之前次所见少了很多,却还是非常详确,他粗粗看了一下所载之事,点头道:“这能证明甚么?跟陆离甚么干系?”柳天翊道:“这是臣从陆离亲手所放的信鸽脚上取下的。”
自白起退入邕州以后,始终紧闭城门,根绝任何人出入,宁军几度打击皆无功而返,遂有将士发起用三千精锐前锋为肉盾,强行爬上云梯攻入城中。苏子澈一来不肯白白捐躯骁骑军的将士,二来也不急于求成,当下便将此发起采纳。
现在虽身在岭南,面前风景却与当年别无二致,可他恰好感觉周身只要阴冷的湿寒之气,不见涓滴暖气,畴昔无所顾忌的欢笑,现在回顾,竟已仿佛隔世。
苏子澈闻声转头,见柳天翊一身劲装疾步而来,将手中枝叶顺手一掷,微浅笑道:“觉得本身在摘花,孰料只摘得几片叶子。”柳天翊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红叶,笑道:“臣来时倒是见了几株叫不上名字的花,在陌上开得恰好,郎君如果喜好,臣这就去摘来。”苏子澈笑吟吟道:“那就有劳你了。”柳天翊微一躬身,竟然真的去了,未几时摘得几株野花,公然苏子澈也叫不上名字来。
柳天翊在他身后叫道:“殿下!”苏子澈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柳天翊慎重地叩了个头,待直起上身,方缓缓说出一个名字来:“陆离。”
苏子澈怔怔隧道:“伴读是先帝选的,并非――”话音戛但是止,幼年之事,他大略都已健忘,可选伴读这等大事,厥后还是听别人讲过。十七皇子三岁那年选伴读,本就是太子向先帝奏请,并亲身为胞弟考校提拔出了长安城最是天赋异禀的四名孺子。本来早在十六年前,他的三哥,他曾觉得能够相守平生的兄长,就已经对他产生了不信赖。不,向来没有信赖过,又谈何不信赖!
苏子澈只觉心境狼籍如麻,又仿佛一片安好,他听到本身在说:“这不是陆离的笔迹。”柳天翊道:“这是陆离左手所写。”苏子澈想要凝神细思,但是却无从思起,脑中交来回回只要一些支离破裂的影象片段:“陆离入宫伴读时不过四五岁,四五岁的冲弱,便能服从太子之令监督我,还能毫无芥蒂地陪我十几年?”柳天翊道:“殿下当时春秋太小,即便陆离心机有异,怕是也难发觉。”
苏子澈偏开眼,正值申时,天涯日头垂垂西斜,河水未曾停歇地向东流逝,树林中不时传来虫鸣鸟叫之声,远处另有兵士练习之声,倒衬得此时此地的非常温馨。他说不清本身是悲伤还是气愤,也不知要如何措置此事,只此一刻,他无认识地朝着营帐方向走去,柳天翊在他身后连着叫了数声,他却仿佛未曾听到普通,未赐与任何反应。
他蓦地回想起先帝活着的日子,当时先帝对他一味娇宠,甚么都依着他,偏生兄长管他极严,更让人不解的是,如果他与兄长起了抵触,先帝固然会对他各式安慰安抚,却向来不会真正的帮他,乃至直接将他交给兄长管束。他之前一向为此感觉不解与委曲,现在回想,却感觉这是父亲对他的一种庇护。苏子卿身为嫡宗子,早早被立为储君,又格外得先帝看重,年纪轻简便委以重担,便是无目之人也看得出来,这大宁江山迟早要落在苏子卿的手中。也恰是是以,先帝对其他儿子分外冷酷,一年到头也不见几次,好让他们趁早死了夺嫡之心,这类做法看似不慈,却何尝不是一种庇护。苏子卿并非残暴之人,只要其他兄弟循分守己,不做非分之想,他必不会将本身的手足赶尽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