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一日,慈恩寺里慈眉善目标老衲报酬他们讲了因果与循环,兄长一贯不太信这个,他却坚信不疑,返来时便悄悄问兄长道:“下辈子我们还会是兄弟么?”兄长当时笑了一笑:“或许是,或许不是,若真有因果循环,那我们此生如此密切,来世必然是了解之人。”他当时还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万一……万一我们不是兄弟,你还爱我么?”
未几次到房中,却不但是陆离一人,艮坎巽也来了,另有方才负气而走的苏贤。兵士送酒过来,除一个平常酒坛外,另有一个精美的银酒壶,并一只堪堪盈寸的小酒杯。
苏子澈握紧他的手,用力之大,两人指骨皆有些发白,声音几近凄厉:“你承诺我!”苏贤双手被他握得发疼,胸中似有火烧,只听到本身的心砰砰直跳,却不敢挣扎,渐渐咬紧了牙根,一字一顿隧道:“不、可、能!”苏子澈立时接口:“你方才说,莫说三件事,便是三百件也会应我!”苏贤眼神一凝,低声道:“旁的能够应你,唯独这件事不可。”苏子澈怒道:“为何不可!我如何死,身后如何,那是我的事,你凭甚么不承诺!我便是死了,也是你叔父,你连叔父最后的遗志都能够背弃么!”
他一举杯,屋中数人亦纷繁举杯,此时留在这里的,只要苏贤与艮坎离巽五人,他们皆是自幼了解,一起长大,论及亲疏,除却他痴付密意的天子,他们便是这人间与他最为靠近之人。一杯酒饮尽,屋中悲意竟有照本色,令人难以喘气。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待两人有所发觉,已下得非常紧了,屋内一片暗淡,雨水从窗棂处飘出去,半晌便打湿了窗下的尺许地板。苏贤悄悄一挣,勉强笑道:“我去关窗。”
他声音放得很轻,像是病弱中气不敷般有力,又像是怕声音稍大便轰动了勉强压下的痛苦,清润的声音一字字入耳,又在心头一字字滑落,陆离目光停在他惨白的唇瓣上,低声道:“若郎君诈死,离了秦王的身份,今后便是一个浅显人,既无需让步求次,也不必抱恨而终,何乐而不为?”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要爱你了,再也不要……
“小叔父胡说甚么!”苏贤蓦地一惊,喝道,“小叔父是麒麟星降世,神勇非常,定然会长命百岁!”
陆离顷刻无言,过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再次相问:“郎君真的想清楚了?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不会悔怨?”苏子澈凝神想了想,道:“就如许吧。”过得半晌,他低声问陆离道:“你可愿,陪我饮一杯酒?”陆离心头一颤,面上赤色顿时褪尽,声音尽是无措:“郎君稍候,容我去问问太医。”
苏子澈道:“我要的,是经心全意,独一无二的豪情,他身为天子,天下为重,我算得了甚么?连他豢养的一只猫儿狗儿都不容我置喙,可见我在贰内心的分量,远没有本身觉得的那般重。要说错,或许真的是我错了,密意是错,长情是错,我原不该要求这么多……可我生性如此,也是别无他法。与其退而求其次,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郎君别问了……陆离包管,不管郎君而后,是否泉下有知,陆离……毫不会让郎君绝望。”陆离低声慢语,神采是袒护不住的哀思,苏子澈性子固执非常,如果不承诺,便会一向不肯罢休,如果必然要有人接受天子的肝火,那便让本身来承担,也算是对于这十几年来,他瞒着他为天子做耳目的些许赔偿。“只是,郎君既知陛下无情,就不怕即便挫骨扬灰,也不能让陛下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