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分开这里了,王兄已经决定送我去联婚,你能返来陪我最后一段日子,真好。”
他们跑马游长街,登山看日落,并肩泛舟湖上,夜赏万家灯火……梧桐疯了一样拉着他到处跑,到最后又回了当年软禁他的宫室。
分开王都十年,撤除贵爵宠妃的声音,这一声“哥哥”也始终在思凡心上环抱,挥之不去。
他说的简朴,梧桐却都懂了。
楼月潼睁大双眼,并蒂莲扭转盛放,莲心如玉,美得让民气醉,几片花瓣掉落,飘飘荡扬钻进了三生镜里,镜面如湖水泛动,出现层层波纹,竟一下子将两人吸了出来。
不管是哪一种豪情,过甚了便是说不清了。
梧桐捂着脸,眼圈渐渐红了,“如果这个国度要靠联婚来苟延残喘,就真的离灭亡不远了。我甘愿在疆场上有血有肉的死,也不肯像个东西一样的活着。可我没有想到,最后站出来的是你,母后和王兄都对不起你,你为甚么还要为他们卖力?踏出这一步,你必定要死了,哪怕赢了,王兄也容不得你!”
满殿惊诧无声,他安闲换上战袍,远赴边关。
拯救葬母,她对思凡之恩已如同再造。
她常日总不讲礼数故作老成的叫他奶名思凡,还是头一回叫了他哥哥。并且是带点密切的“哥哥”,而非“兄长”。
国君怒而问:“放她自在谁来放过我们?谁能抵抗内奸?谁还能解现在的困局?”
思凡一呆,很当真的想了想,握住她的手道:“喜好……你。”
思凡道:“我来,我能。”
拥戴思凡的党派一同退出王都,十年后,王都兵变,敌国来犯,现任国君昏庸无能,世人上请思凡拨乱归正,救民于水火。
男孩是贵爵宠妃之子,权势滔天,繁华繁华,三千宠嬖,要甚么有甚么,人间各种引诱都放在了他眼皮子底下,他却不为所动。有和尚羽士断言他天生道骨,是修仙的料子,都被贵爵痛斥赶了出去。
思凡找了找没找到帕子,便撕下洁净的衣服递给她擦眼泪,和顺地回道:“不为他们,为你,为国,为家。”
最后一劫是情劫,而圣尊道心平静透明,这本是最好过的一关。
人间,乱世。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并无哀伤,只要些微的遗憾。
宠妃不安,怕留他不住,悄悄给他起了个奶名叫“思凡”,整日整日的叫他,可思凡越大,越是沉迷道法经籍,走出来一身的仙气,任谁见了也不像天孙公子,正应了和尚羽士的那句“天生道骨。”
程梓川的认识逗留在思凡身上,思凡深切而纯粹的豪情他感同身受,但另一方面,他也看到了思凡看不见的本相――比如梧桐,真正的梧桐早就死了,阿谁聪明而滑头的少女,实在是另一小我,她用高深的演技,编织了一场倒置伦常的迷梦,那些爱与恨,那些救赎与思念,那些欢乐与哀痛……十足都是假的。
那是上古幻灭,六界初始的年代,天道运转,圣尊抱次序碑而生,三千天不吃不喝不眠,一颗道心清净有为,无欲无念,最是纯粹空玄。
吵嘴衣带缠绕交叠,两小我在三生台上拥抱亲吻,和顺缠绵之下,倒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深切断交。
临走前,梧桐亲手喂了他最后一顿饭,小女人认当真真的说:“你不要怪我母后好不好?我会很想很想你的,哥哥。”
变故产生在他十五岁那年,贵爵去世,王后扶子登基,宠妃被冠上罪名,三尺白绫便去了,思凡被软禁宫中,无人来见,王后是要活活饿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