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禄寺卿确是个好缺儿,掌管朝廷祭享、筵席及宫中膳羞。说白了,就是常日管皇上及宫内各位主子的吃喝,大祭时筹办上供应先人的祭品,年节大宴时卖力来宾的吃食酒水。总之,安逸得很。
这时候,甚么知书达理都没了,冯佟氏恨不得将平生仅见的统统谩骂全兜头喷冯元脑门上,再一口唾沫啐他个满脸花。
一人话落,便从一圆柱后旋出,绿莺听了这声心念一动,猎奇望去。
未几时,肩舆终究晃闲逛悠进了大门,斯须间便到了二门。冯佟氏赶紧跟抬轿小厮打了个手势,让进正院,终究,将肩舆停在了正房外。
他也确切去了。跟督察院同事过的人,吃了个拆伙饭。又与即将入职的光禄寺将来部属们,吃了个拂尘席。席间推杯置盏,好不热烈。一个个或恋慕或眼红,凑趣巴结的目光,让他烦不堪防。可他就是要欢畅着,这里多热烈啊,比家好,家里冷僻着呢。今儿啊,要不醉不归。
两个小厮一左一右将冯元扶下轿,他还在不竭推委着,声似洪钟地呼喝:“爷不回家,外头热烈,喝啊,再喝!”
冯元从正四品的右佥都御史,升到从三品的光禄寺卿。
冯府比来极是热烈,门口车马来往络绎不断,皆是来道贺的。因为,冯家老爷――升官啦。
冯元虽是喝得颠三倒四,可脑中仍有一丝执念不明,撑起了满嘴酒醉后的胡言乱语。
想了这一大圈,冯佟氏的心顿时又软下来,方才在院子里的不悦愤激,也临时烟消云散了。伸脱手,悄悄探畴昔,覆在了那胸膛上。
见这炮仗跟恶犬似的瞪她,绿莺也不脸大就坐,就这么站着朝他说了两句话:“那金疮药不是金疮药,而是阿芙蓉,有毒上瘾刮骨削肉,光阴久了,会丧命。”
挥退一个小厮,冯佟氏拦下要上前的宋嬷嬷,本身代替畴昔,一手撑在冯元腰眼上,一手端住他臂膀,温声道:“老爷,你喝醉了,还喝甚么喝啊,这都到家了。”
见他一副眸子子半阖不阖的,迷迷登登的,哪另有常日的慎重端方,冯佟氏噗嗤一笑,心道这还是老爷近年来头回喝醉呢,倒是跟当初愣头小子似的风趣。她啼笑皆非地嗔了一眼冯元,好气又好笑,这才从三品,就这么欢畅了,喝得人事不知,如果将来升到一品上,不得跟孙悟空似的,喝到天上去啊。
“娘子且留步。”
冯佟氏与小厮合力将他安设着平躺下,小厮退下后,她刹时感到,有冯元大剌剌撑在这里,屋里暖和亮堂了很多。
而右佥都御史呢,是常日监察官员收充公受贿赂,及违没违背朝廷法纪的事儿。虽说更加威风些,说句倒霉的,跟吵嘴无常一样的本领,走到那里都能将人吓尿了。可俗话说查案嘛,又不是定案,被查的人总有一半是真该罚,另有一半只真冤枉。以是啊,这位置,是真获咎人。
“你......你说她是不是白眼狼,是不是对我不住,是......是不是该打?不打......是不是明儿就上房揭瓦了?”
若真的瘦了,该是比来有甚么烦苦衷罢。她不肯往那人身上扯,毕竟戋戋一个小妾罢了,值当甚么呢,还能让老爷起那“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蕉萃”的矫情心机?呵,的确笑死人了。约莫是比来官职变动,应酬得太多了,老爷本就不是个爱与人攀扯交友的追求之士。
升了半级,活儿也轻松了,费心又省力,冯元也该似平常升迁普通,去与同僚吃个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