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绢布是还在长安时,用古宅里的花浸泡过几天几夜的,香味隽永。
“我没有随身之物,只能写一封亲笔信给王子,让朝来晓得我在匈奴,跟着王子同来。”
宁相生是乌氏小楼的筹马,只能是乌氏小楼一小我的筹马,是千万不能分开匈奴的。
“我没有悔怨。”宁相生颤颤巍巍抹了一把眼泪。
乌氏小楼让贺赖出去毒酒,他则是找来笔墨,“服侍”宁相生写信。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别例,劝宁朝来断念。
宁相生缓缓写下“朝来”两个字,浅吟低唱,梦回深处都在呢喃的两个字,再也喊不到了。
“王子在想甚么,我都明白。”宁相内行搭在被褥上,“我活着艰苦,王子守着要我活着也艰苦,不如做个了断吧。”
“宁氏家属不大,但祖祖辈辈都是忠君爱国之人,向来是忠心赤胆,没有贰心。我死了,回不去长安,劳烦王子将我的骸骨葬在去长安的必经之路,刻上一座知名碑,面朝大汉的方向,我要让世人都晓得我宁相生不是背主叛亲的人。”
他死了,宁朝来也一样感受不到。
殷红的血从嘴角两端一点点往外溢。
他想奉告乌氏小楼,或许宁朝来不会来了。得知统统本相后,宁朝来会有一个承平乱世,能在长安呼风唤雨,她或许不肯来匈奴,找一个没有血缘干系的阿翁。
之前一心求死,真到让他死,他又舍不得。
贺赖将酒放到桌上。
但,“丞相大人如果想分开匈奴,恕小楼不能成全。”
最可悲也是最不幸的事,就是自欺欺人。
做个了断,是好的。
贺赖端着酒出去,见宁相生哭得悲伤欲绝,不免点头,世上到底没有不怕死的人。
只是,这个了断,宁相生想如何做?
宁相生走得那样轻松,他死前想到的必然是宁朝来。
也要让朝来晓得她的阿翁已经死了。
“丞相大人放心,就算我身在长安,王庭中的人也不敢对你有所怠慢,你有任何的要求,直接叮咛就是。”
“丞相大人肯定了吗?”乌氏小楼问。
“她真的不是吗?”
乌氏小楼说道,“女公子是爱花之人。”
宁朝来过分惹眼,他眼里一向就只要宁朝来,现在回想起来,丹阳清楚也入过他的眼,是他视而不见。
宁相生如果晓得宁朝来死而复活,或许就不会有此疑虑了。
贺赖瞪着宁相生,“你这老头,要说甚么直接说了就是,啰啰嗦嗦的。”
该如何写这一封信?让乌氏小楼毫无发觉,又能让宁朝来晓得他已不在。
宁相生倒在地上,合上眼睑。
他还是想不明白,丹阳与宁朝来年纪与长相都不一样,为何她会毫无发觉。
宁相生道,“王子留着我,不过是想向朝来证明我在你手中,要朝来同你来匈奴。王子是匈奴天上的雄鹰,待朝来来了,她便回不去了。”
有宁相生的亲笔信,与将宁相生留在匈奴是一个事理,都能威胁到宁朝来。
但即便猜到了,宁朝来也不会信赖,她宁肯信赖本身猜错了,宁肯往匈奴走一遭也不会承认她阿翁已经死了的究竟。
“丞相大人如果悔怨,还是留在匈奴就是。”乌氏小楼道。
宁相生是乌氏小楼独一的筹马,如果带着同去长安,不管是被太叔奂抢去,还是被宁朝来抢去,他都再没有胜算。
宁相生不是贪恐怕死的人,无端端的哭起来,必定事出有因。另有他说了一句,“她真的不是吗?”
宁朝来真的不是他的女儿吗?如何能够不是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