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方花圃,奇石峭立,清溪如带。凡是暴暴露来的地盘,都种了各色牡丹,展目望去,如置身于五彩花海。畴昔我在长公主府,也曾见过百般宝贵的盆栽牡丹,但这般步地,却还是头一次见。身边一簇景玉正顶风怒放,乌黑花瓣似重重鲛绡,绛紫花心如隔帷窥望的娇羞目光。真可谓清雅到了极处,又繁华到了极处。我浅笑吟道:“玉肌肥胖,更重重,龙绡衬着。”[19]
“知者顺时而谋,愚者逆理而动”[20],面前的母慈子孝,何尝不是熙平长公主为我安排的“时”与“理”?
我笑道:“我是三月初六。如此我年长三个月,便大胆称徐大人一声mm。”
李氏垂首道:“奴婢并非迷恋宫中的繁华,只是不放心芸儿。芸儿是奴婢的亲侄女,不幸我兄嫂早亡,蒙皇后娘娘开恩,准她进宫奉养,这才气留在奴婢身边。谁知这丫头粗笨,也不得殿下的心。奴婢只求大人将她收下使唤,若能长悠长久奉侍大人,就是这孩子的造化了。”
礼毕,皇后笑道:“你来得倒早。”说罢表示我坐在她劈面的青石条上。
皇后呆了半晌,俄然泄气道:“皇儿快去长宁宫吧。到了启祥殿,让王嬷嬷打发你午歇。”
高曜听得出神,很久方道:“母后,儿臣将来也要和紫牡丹结为佳耦,好好孝敬母后。”世人顿时笑了起来。高曜跳下石凳,伸手欲摘我身后的魏紫,何如人小力轻,一时竟掐不竭。芸儿忙自小荷包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铜剪刀,将花茎剪断。高曜捧花献与皇后,皇后甚是欣喜,命惠仙簪在鬓边。
李氏欠身道:“奴婢初到长宁宫,自当给大人存候。”
绿萼又看芳馨,芳馨缓缓点头。绿萼道:“这王嬷嬷也太大胆了,莫非不晓得女人是女巡么?依奴婢说,姑姑该回禀皇后,治她个不敬之罪。”
我亦回座,牵过身后的紫色花盏,笑道:“那就说说魏紫与姚黄的传说。相传汉时有一名少年砍柴郎,叫做黄喜。”我本想说,这黄喜每日辛苦砍柴,赡养老母,但想到高曜不爱听孝子的故事,便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我叹道:“我睡不着。”
我叹道:“罢了,小事罢了。现在二皇子还离不开她,即使回了,也是无用。”
高曜道:“儿臣已经好久不见父皇了。”
或许是时候做一个“知者”了。
目睹搬家的吉时将到,皇后催促高曜起行。正清算衣衫时,高曜俄然问道:“父皇在做甚么?如何也不来送儿臣?”
皇后双眸一黯,随即笑道:“你父皇在谨身殿与群臣商讨大事,明天不能来送皇儿了。”
皇后道:“皇儿不成如许无礼。”
红叶道:“那王嬷嬷见女人刚进宫,要给我们一个上马威呢。”
皇后一惊,俄然捏住高曜的双肩:“那会儿父皇刚下早朝,你陆娘娘怎会在仪元殿?”
小丫头笑道:“奴婢李氏,名唤芸儿,本年七岁,奉侍二殿下已有一年。”说罢领我从角门走出,向北穿过抄手游廊,通过垂花门,面前豁然开畅。
我笑道:“闲来无事爱画几笔美人。技艺荒废,涂鸦罢了。mm呢?”
皇后爱紫,高曜便点了紫牡丹的故事听。虽说厌倦了孝子传说,但是听罢姚黄魏紫的来源,还是不忘折花讨母亲欢乐。小小年纪,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偶然。
徐嘉秬笑道:“恭聆惠训,受益匪浅。是了,我是六月十五的生辰,未知大人的芳辰是……”
芸儿机灵,忙取出帕子扫去青石条上的浮灰。我见她聪明,又晓得她将来必是跟去长宁宫服侍的,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余光扫过,却见乳母王氏撇了撇嘴,甚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