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惊,俄然捏住高曜的双肩:“那会儿父皇刚下早朝,你陆娘娘怎会在仪元殿?”
芸儿机灵,忙取出帕子扫去青石条上的浮灰。我见她聪明,又晓得她将来必是跟去长宁宫服侍的,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余光扫过,却见乳母王氏撇了撇嘴,甚是不屑。
皇后双眸一黯,随即笑道:“你父皇在谨身殿与群臣商讨大事,明天不能来送皇儿了。”
我坐在案前,望着殿外新送来的几缸丁香花,幽幽一叹:“但愿真是不伦不类才好。”
眉眼在碧绿的茶汤中一晃,碎成无数道扭曲的目光。“莫非杜衡的话说得不对么?”
礼毕,皇后笑道:“你来得倒早。”说罢表示我坐在她劈面的青石条上。
王氏扫了我一眼,甚是倨傲:“这个奴婢天然晓得,不劳大人操心。”说罢叮咛世人奉侍高曜出门。宫人们唯唯称是,寻衣裳找扇子,烹茶水洗茶壶,殿中一片繁忙。我呆站半晌,不知所措。想上前与高曜说句话,却见王氏拦在身前。高曜传闻能够去益园玩耍,一味欢乐雀跃,并不睬会我。
“知者顺时而谋,愚者逆理而动”[20],面前的母慈子孝,何尝不是熙平长公主为我安排的“时”与“理”?
王氏笑道:“殿下累了这半日,也不歇歇么?”
皇后呆了半晌,俄然泄气道:“皇儿快去长宁宫吧。到了启祥殿,让王嬷嬷打发你午歇。”
李氏道:“殿下再大些,身边便只能留一个乳母了。奴婢常日里不得殿下欢心,想是不能留在宫中了。”
王氏扶高曜在宝座上端方坐好。照礼法,当是官职最高之人领世人参拜,但王氏却站在我身前半步,率先跪了下去,口中道:“奴婢贺殿下燕徙之喜。”芳馨与白面面相觑。我无法,只得随她跪下。身后乌压压跪了一地。
高曜一张圆脸,双颊饱满,唇色嫣红,仿佛女孩儿普通。只听他稚嫩的声音说道:“儿臣记得这位朱大人,她是儿臣的侍读。”
芸儿不但不“粗笨”,并且娇俏聪明。她那里是“不得殿下的心”,清楚是为王氏所嫉恨。我刚进宫,李氏便上门将侄女拜托于我,想来得意知宫中将选侍读女官开端,她便起了如许的心机。我望一眼芳馨,啜茶不语。
我沉浸花海,笑意更盛:“这句话虽是咏梅花的,但描述景玉的风韵,也很贴切。”
芳馨道:“谁做太子是圣上的意义,那里能怨到娘娘们的身上,更与大人不相干。大人只要做好本身分内的事情,其他的自不必理睬。”
礼毕,高曜拉着王氏的手道:“嬷嬷,我们走吧,皇兄与孤约好,一道去益园玩。”
皇后向高曜道:“这位朱大人,你曾见过的。还记得么?”
红叶道:“算回无用,总能收敛些,不然长日累月地和她住着,白受很多闲气。”
我自镜中笑道:“我出身寒微,盛妆也不似蜜斯。”
芳馨轻声道:“女人,我们先归去吧。”
四月初八一早,从皇后处存候返来,宫人们便将高曜的物事连续搬到长宁宫来。午后,我亲身到守坤宫去驱逐他。转过照壁,只见院内插烛似的侍立着十来个宫人。一个梳双丫的七八岁小丫头笑道:“朱大人来得早,皇后正与殿下赏花,奴婢领女人去。”
皇后爱紫,高曜便点了紫牡丹的故事听。虽说厌倦了孝子传说,但是听罢姚黄魏紫的来源,还是不忘折花讨母亲欢乐。小小年纪,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