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馨道:“没有,但只怕是动了真怒。传闻漱玉斋的宫人们从沅芷起,过了年都要去掖庭狱领板子。另有,今晚济慈宫设席,单请了陛下一人。”
这日午后,高曜去了粲英宫看望慎媛,绿萼红芯带着丫头们裁纸糊灯笼,谈笑不断,我便单独踱出门去,不知不觉穿过益园到了永和宫的门口,因而去锦素那边闲坐一回。阳光甚好,锦素盖着一袭通宝葫芦福字锦被闲坐在银杏树下晒太阳。正迷诽谤,闻声我来了,忙起家驱逐,又让小丫头搬了椅子出来。锦素惨白如玉的脸颊已被阳光晕染出些许赤色。我笑道:“扰了你昼寝了。”
那小丫头从袖中取出一只锦袋来,双手呈上:“谢蜜斯只叮咛将这个送给蜜斯。谢蜜斯说,很对不住三位女人,他日必然设席补上。”
锦素道:“这有何难,我这里有现做好的银杏叶子书签,就送给姐姐几片好了,只是不晓得丫头们收到那里去了,转头我派人送去长宁宫。”我忙谢过。
锦素虽抨击了慎媛,看来仍未放心。我只得转了话题,望着头上光秃秃的银杏枝子:“这银杏叶子形如小扇,春季的时候我还想着要来你宫里捡两片落叶归去做书签子,谁知事多就混忘了。”
第二天是正月初三,我受启春和苏燕燕的邀约往苏府赴宴。凌晨向熙平长公主问安以后,仍由王大娘随轿送我去苏府。
自过了新年,周贵妃便交出总理后宫的大权,陆贵妃领了此项职责。固然宫中大半都闲着,但内阜院和各宫各院的执事都战战兢兢,如临大敌。陆贵妃新官上任,将人事财物、流水账目十足梳理了一遍,颇揪出一些错弊之处,只说留着上元节后开辟。又放出风来,说是立朝也有些年初了,宫里人事规制粗陋,常有些人推委塞责、不平管束。宫里的人越来越多,长此以往,禁宫恐生不虞,节后也要好好整治一番。
锦素放下剔斑白瓷小碗,斜了我一眼:“姐姐夙来聪明,这么简朴的事反倒看不透了。”忽而又笑,“是了,姐姐那里会留意宫人们争名夺利的小事。此后在宫中谋生,只怕更艰巨了。”
启春笑道:“你看得倒细心!我便没有细心检察那门楼上的篆字。”
我一怔,发笑道:“你的心机和口舌,更加短长了!”
我笑道:“姐姐这是做甚么?”
我和启春谈笑赏梅,目睹太阳越爬越高,却始终不见采薇来。启春道:“莫非这个懒丫头健忘了不成?”说罢叫了一个丫头过来,叮咛她叫个小厮坐车去理国公府探听。直到酒菜都齐备了,那小丫头才来回话,说是采薇家中有要事,不能来了。
升平长公主若不以刺绣打发辰光,又当作些甚么?禁足漱玉斋之事,不知与采薇有无干系?采薇本日为何困在府中,不得出门?长公主在春季偷偷出宫玩耍,又是为了见谁?
我含混道:“很好听,但是太伤感了。换支别的曲子来。”
苏燕燕道:“谢蜜斯的刺绣工夫公然了得,小妹虽也是自幼学女红,但要绣得如许好,倒是不能。”
苏御史大笑,亲身引我进了堂屋。但见上首挂着孔夫子雩台讽咏的丹青,屋中摆设着半新不旧的桌椅,铺着已经洗毛了边的粗布垫褥。陈列希少,唯有案上一只青瓷折颈花瓶里供着几枝梅花。
进了二门,只见一个身着赭色棉袍的中年男人在院中负手赏梅,见我来了,忙抱拳迎了上来。苏燕燕道:“朱大人,这位是家父。”
用罢晚膳,高曜返来了。传闻我在南厢,忙不迭奔了过来。我教他下了一会儿棋,又说了一个故事,他才肯回寝殿去。正闭目养神,忽听红芯道:“奴婢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