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碗微微一颤,滚热的汤汁溅了两滴在我的手背上。芳馨忙放下汤碗,拿帕子拭净汤渍:“传闻是世子将王爷新纳的一个侍妾一脚踢到花圃池子里去了,那女子吃惊过分,便小产了,是个已经成形的男胎。”
我又道:“格物致知,为我所用。火器便是如此。”
皇后笑道:“若不如此,皇姐也不会送玉机来选女巡了。可见皇姐慧眼识人。”
史易珠道:“易珠统统,唯有锦帛金银之类的俗物。但是易珠深知,大人不爱这些,是以命人在外求了两件古画,大人留着赏玩吧。”
她竟如许有恃无恐。转念一想,告密她也甚是有趣。皇后喜好她,不但让她做了松阳县主的侍读,还让她看征马的数簿。如此看来,我也不能一味地薄待她。何况她出宫后两度向我示好,不过是不想与我为敌。遂浅笑道:“听女人一番弘论,倒是玉机陋劣了。”
史易珠有天生的好色彩,眉不画而翠,粉不施而白,两颊的红润如白釉中透出的一抹淡淡钧红,令天下女子欣羡不已。和顺一笑,酒涡微现,更增娇态。“多年不见朱大人,朱大人可还好么?”
史易珠不觉得然道:“易珠早便向大人剖明心迹。说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易珠视大报酬知己。既是知己,天然无所不言。”
史易珠似已看破我的心机:“皇后大赞大人聪明睿智,办事果断。易珠听闻大人破了悬案,心中倾慕不已,是以一从玉华殿出来,便来拜见大人。”说着走近一步,轻声说道,“今春征马不敷,皇后看不懂银钱出入的数簿,又不好问那些朝臣,才召易珠出去的。”
皇后上一次宣我去御书房读赋已经是近一个月之前的事了,中间除了朔望两日,我向来没有主动来玉华殿向皇后存候。我赶紧站起来屈膝告罪:“玉机无礼,请娘娘恕罪。”
皇后一身半旧的银灰色纱衫,如天涯低垂的暗云。右手执一面牡丹纨扇伏在胸口,偶尔动摇,红色牡丹如飞扬的火苗,微小而热烈。听到我的脚步声,皇后展开双眼,抚一抚鬓边的碎发:“玉机来了,赐座。”我行过礼,告罪坐下。
【第四十四节 生有处所】
史易珠道:“太后爱好静养,易珠不敢打搅。夙起已去参拜过皇后,也是刚从玉华殿出来的。”
我略一思考,恭敬答道:“娘娘昔日在病中,臣女自当问安。现在正位中宫,每日登门存候之人,如过江之鲫。娘娘日理万机,少有闲暇,还当善加保养。故此不敢滋扰。”
我恭敬道:“书廒中藏书固然没有文澜阁那样丰富,不过却甚是特别。”
史易珠的笑容愈发和顺敞亮:“知己,不见得是朋友,也能够仇敌。易珠愿作大人的知己,更愿作大人的朋友。但大人若必然将易珠看作仇敌——现在易珠与当年的于大人一样,妄言政事,而大人操柄于手,自可告密。易珠无怨无悔。”
芳馨道:“今晨二位殿下向太后存候,信王便向太后抱怨世子违逆,要废归天子的王储之位。”
我一惊。从凌晨到中午,皇后一贯政事繁忙,却留她在玉华殿整整两三个时候。皇后竟然如许喜好史易珠么?
熙平道:“谢娘娘赞成。这孩子将来如何,还需娘娘多加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