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这犒赏是他应得的。”
我站起来,垂首恭敬道:“陛下圣明。”
芳馨笑道:“这是天意。那李大人是个实诚人,究竟戴德,不肯独揽功绩。”
郑新道:“多谢陛下。那李瑞……”
提及苏燕燕,我不能不想起那只黄百合香囊。我淡淡一笑,笑容比腕上的镯子还要凉几分:“这是她的福分。对了,她去拿金箔纸做甚么?”
东风从背后撩起我的鬓发,拂在脸上微微发痒。我扒开辟丝,抚一抚鬓边的宫花,感喟道:“我寻出真凶,本来就是为了不引发陛下的重视,现在这个模样……”
忽见李演从门外欢欢乐喜走了出去,跪下一迭声道:“陛下大喜。”
天子笑道:“那人官虽小,主张却大。若没有他,你也是白走一趟。连他一并恕了。”
芳馨一怔。忽听门外小丫头道:“女人,理国公府的谢蜜斯遣了纯儿女人来回话。”
郑新转头看了我一眼,复又向上道:“李瑞虽莽撞,却也帮了臣的大忙。臣拿着那奚桧的画像,存了万一之望,在那些宫人当中细心扣问。托陛下洪福,竟然觅得一个与小虾儿甚是要好的宫女,说是见过此人在宫外与小虾儿相会过一次。”
芳馨道:“前两天,奴婢还在内阜院遇见苏女人,只比先前瘦些,神采和精力倒还好。现在贴身奉侍皇后,娘娘很看重她,叫她去拿了好些金箔纸。”
天子道:“听闻昨晚掖庭属热烈得很,你把掖庭令痛骂了一顿?”
芳馨道:“女人好端端的,提他做甚么?”
郑新道:“李瑞说,这些宫人都与小虾儿要好,恐怕刑部再来提审,结案之前临时还是不动为上。掖庭令恐担罪恶,是以争论起来。”
芳馨道:“陛下本就怪皇后没有顾问好皇太子和公主,现下又出了舞阳君的事,皇后会不会得宠?”
芳馨道:“他们是惧罪他杀的软骨头,既干了那见不得人的事,又没胆量受刑。连奴婢也瞧不起他们。”
芳馨道:“女人歇一会儿,午膳到了,奴婢自会唤醒女人。”
纯儿笑道:“女人现在漱玉斋陪长公主说话,领了午膳便来永和宫。”
忽见烛光一晃,芳馨手执烛台走了出去,问道:“女人醒了?要喝水怎的不叫奴婢?”说着将烛台放在桌上,又从外间的炉上拿了一壶热水出去,正倒水时,见我满脸是泪,顿时惊道:“女人如何了?”
转头一望,公然不见了三公主的尸体,这才放下心来。与他联袂而行,固然寂静,高兴却如悠悠空山中一泓翻涌不断的清泉。但是他的手垂垂冷下来,如在冰下冬眠千年的寒石,坚固细致。偶一回望,但见他所过之处,留下两行无尽的血足迹。鲜红的足迹连成一线,如皇太子薨逝那一夜,宫人们仓促点起的明灯,引着纯粹的阴魂飘向幽茫无边的乌黑宇宙。
我翻开锦被,猛地坐起家来,一抚鬓边,满是冷腻的汗珠。我抚胸安定半晌,方下榻倒水喝,一脚踢翻了唾盂,收回连续串大响。我摸到桌边,倒了一盏冷水喝下。心头大恸,不觉堕泪。
天子看着我,仿佛要说些甚么,口唇一动,终是无言。
【第十三节 可浣囊乎】
我猛地推开他,颤声道:“这是为何?”
我含一丝谦恭的浅笑,行礼道:“大人过誉。下官恭送大人。”
第二天,从皇后处存候返来,正用早膳时,小钱出去禀道:“大人,明天半夜舞阳君和吴省德在狱中自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