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菱也顾不上同他说话,别开视野向床榻上看去,笼着烟色轻纱的床榻上,模糊可见老祖宗的身影。
因着气候不好,朝凤城的贩子早早就歇了,商户们纷繁闭门,平常百姓也仓促归家。宫里上皇连续多日病势沉重,女帝又率军亲征在外,数月未归,每日酉时一到,便有皇城禁卫军四周巡查,平常繁华热烈的夏国都城现在四周都满盈着一片肃杀萧索之气。
亦菱顿时感到万分欣喜,“那孙儿这就去把柳老前辈请来,给老祖宗诊脉。”说着就要起家,却被老祖宗抬手按住,“你先别忙,我这把老骨头,现在是不顶用了。”
冷若雨知是要与亦菱伶仃说话,起家站定,一挥手,表示世人都退下,一时候只闻得世人鱼贯而出时衣衫簌簌声和极轻的脚步声,很快世人都退出了暖阁,只余亦菱和老祖宗二人。
“千真万确,孙儿还能骗您不成?皇表姐还在信里说,让我帮她向老祖宗讨个好名字呢!”
“真的?”老祖宗欣喜的神采溢于言表。
听到杜亦风还活着,并且被阿如罕带回了北胡王庭,老祖宗暴露欣喜的神采来,亦菱又笑道:“另有啊,皇表姐给我写了封信,说她已经有孕了。”
床榻上的老祖宗枕着枣红缎面的玉枕,微微歪着头看她,眼里尽是慈爱的笑意,“返来了?”
夏季的风裹挟着秋末尚未调尽的残枝败叶一起吼怒着向前,朝凤城连续阴了几日,也不见降下雪来,才至申末,天气已是暗淡一片。
老祖宗却跟着叹了一声,“可惜啊,如许的丧事我是见不到了。”
“如果哭就站在内里哭!不要出去!”
永宁元年冬,世宗女帝崩于朝凤城永寿宫福寿殿,飨国八十一载。
亦菱内心格登一下,“老祖宗千万别这么说,有小辈们陪着您,您还要享好些年的福呢。”
亦菱点头,“孙儿现在已为一国之君,定然是君无戏言,哪有言而无信、过后忏悔之理?”
福寿殿的宫女引着亦菱向后殿行去,行至东暖阁前,守在门口的宫女忙打起帘子推开门,亦菱刚要抬起脚,却忽听暖阁内老祖宗中气实足的一声:“把你的眼泪给我憋归去!”
老祖宗微微垂眸看着坐在脚踏上的亦菱,“你做得很好。”
亦菱赶快凑畴昔,“孙儿在呢。”
老祖宗却长叹一声,“现下也没剩下几个小辈儿了。”
老祖宗点头,“恰是。”
亦菱心一横,既然决定哄着老祖宗了,那就做到底,遂笑着开口道:“老祖宗喜好的话,孙儿甚么时候结婚都能够,届时还要烦着老祖宗给我们主婚。”
“重情呢,本也不是甚么好事,可坐在阿谁位置上,这就是最要不得的缺点。”老祖宗又拍了拍她的手背,“本来应当是让你母皇多多帮衬着你,现在看来,你比你母皇要慎重懂事,以是老祖宗就多说一句,今后多谅解你母皇,也多劝着她点,人呐,不要总转头看,要多向前看。”
老祖宗合了合眼,又忽而展开,看着她,“菱儿……”
亦菱怔怔地站在一侧,直到听到暖阁的门悄悄合上的声音,才俄然惊醒,赶紧扑到床榻旁,半跪在床榻旁的脚踏上,上身前倾,对着躺在床上的人悄悄唤了一声:“老祖宗。”声音一出,亦菱这才发明,她的声音竟然如此颤抖。
亦菱忙道:“您说,孙儿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