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看向薛红药,又规复了之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自夸风骚地“唰”的一声展开折扇,一边扇风一边道:“今后都要如本日这般听话才好,记着没?好了,归去吧。”
两人正说着呢,有丫环来报,说是长安到门前了,让薛红药出去。
纪晴桐看着她柔弱的背影带着多少与她形象格格不入的孤傲气势消逝在二门外,忍不住抬起含泪的双眼看了看头顶上的那片天。强权之下,任你是甚么样脾气的女子,毕竟都逃不脱钦定普通的宿命。
薛红药移开目光,偏过脸,道:“爷若无别的叮咛,这便走吧。”
薛红药骇怪地昂首看她。
只是,想起她走后,爹便孤身一人立于此大家间,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他身子骨又不健朗……薛红药一阵鼻酸眼热,又明白哭也无益,遂强行逼回眼泪,在床沿前的空位上跪下,冷静无语地对着床上的薛白笙磕了三个头,心中念叨着哺育之恩来生再报如此,算是跟本身的老父做最后告别。
纪晴桐:“……”看起来这位薛女人用不着她多此一举地为她讨情。
“我去给你办理热水来。”薛红药提了桌上的茶壶要走。
“我不累。”薛红药部下行动不断,木盆中溢出的水湿透了绣鞋,她也不管。
那差人公然不敢再吱声,昂首退至一旁。
“去熬药,熬好了药再去纪女人那边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一收起眼泪,薛红药便又成了阿谁气势实足风风火火的女子。
“有杂家跟你归去,你还怕在蔡大人那边交不了差么?”长安腔调轻缓。
“薛女人,你先歇会儿吧。”纪晴桐见过她昨日的惨状,晓得这女人也是被仙颜所累出身堪怜,因而对她比旁人多几分怜悯。
薛红药抬胳膊用袖子擦了下额上的汗,起家道:“我晓得了,感谢你。”
出了西配房,她找到站在院中石榴树下发楞的纪晴桐,将手中布兜递了畴昔。
薛红药无言以对,就在阁房门口蹲了下来,额头抵着胳膊闷不作声。
“你说你这孩子,如何人越大脾气也越大,越不懂事呢?”薛白笙愁道,“哪天我一蹬腿归了西,你这无依无靠的,又是这么一副讨人嫌的性子,你叫我如何瞑目?”
“除非啊,你能找着一个你喜好的,情愿护着你,也有这个才气护着你的人。”薛白笙心疼道。
马车的门开着,长安翘着二郎腿坐在车内,手里摇着一把折扇,看着卸光了金饰,连耳钉都未曾戴得的薛红药素着一张天生丽质的小脸来到她车前,闲闲开口:“传闻我走后不久,桐儿就把你给放下来了,这么快便服软了?”
薛红药有些尴尬,她虽出身寒微,但生性要强,极少会无缘无端欠人情面,但眼下她别无挑选,只得硬着头皮道:“纪女人,你我昨日才了解,我晓得我没有资格奉求你甚么,但是本日我这一去,势难回转,求你……求你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承诺我一个要求。这布兜里是我们父女这些年攒的一些积储另有我的一些金饰,我不在了,我爹请医抓药另有平常饮食诸事,少不得要费事女人。所需的破钞这里很能够不敷,但是我爹拉得一手好胡琴,只要他病好了,亏欠女人的那些,他定能还上的……”
“爷!”不等长安把话说完,薛红药便蓦地抬起脸来,一双乌黑的眸子倔强地看着她,木着神采叫了她一声。
长安目光兴味地打量着她,似笑非笑道:“想不到你这头倔驴不但有脾气,倒也有几分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