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气一向残虐, 剧痛也就一向存在,林淡每时每刻都像躺在刑台上,接受千刀万剐之苦。她皮肉绽放、鲜血横流、墨发残落,但很快,新的皮肉、鲜血、墨发却又发展出来, 仿佛经历了脱胎换骨。
“左护法,我劝你从速归去换一条裙子,不然教主惩罚下来你承担不起。明天毕竟是教主大喜的日子,你穿得像奔丧一样,不是用心触他霉头吗?”右护法低声规劝。
行走在痛, 睡觉在痛, 乃至连呼吸都在痛……试问谁能在这类无休无止的剧痛中保存下去?怕是撑不过两三年, 此人就会自戕。难怪这卷功法如此神异, 能让原主在短短五年的时候内晋升为一流妙手, 教中却无人修炼。老教主和贺崇陵恐怕只是把她当作一具傀儡在研讨, 不管练不练得成,原主都能够被他们紧紧捏在掌内心,翻不出浪花来。
有些人按捺不住地朝他走去,本想灌他一杯酒,被他淡淡一瞥便撤退了,一时候不敢冒昧。哪怕没有武功,身材荏弱,他那浑然天成的贵气也不是凡人能够介入的。
林淡这才从入定中醒来,缓缓道:“给我找一条黑裙过来。”
贺崇陵却直勾勾地看向林淡,眼神阴鸷。会堂内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大家都打扮得非常喜庆,唯独林淡穿戴一袭黑袍,冷着一张脸,这是作何?莫非她想粉碎这场婚礼?
“明天是教主大喜的日子,您还是穿红衣吧。”侍女抬高脑袋,不敢看她。
“哼,来便来,本尊何惧之有。”贺崇陵扯掉喜袍,大步朝庙门走去,却见又一名教徒仓促跑出去,脸上满是慌乱:“不好了教主,此次围攻我教的人马稀有千众,另有连云城派来的半步宗师压阵,又有一流妙手愈百人,我们怕是抵挡不住!”
武道之境分为五等:三流、一流、超一流、半步宗师、大宗师,品级每往上爬升一级,战力便会成千上万倍地增加。一个一流妙手能够肆意残杀数万末流武者,而半步宗师可抵抗数百超一流妙手的围攻,至于大宗师,那是传说中的境地,真正对战起来可令山崩地裂、海啸河吞,实乃人间杀器。
林淡只淡淡看他一眼便径直坐下,浅饮一些烈酒。她肤色看上去极其惨白,嘴唇却殷红如血,一双黑眸缀满冰霜,非常瘆人。右护法与她对视一眼,不知为何竟平白打了一个寒噤,当即不敢说话了。
原主为贺崇陵出世入死很多年也未能得他赐姓,贺雨菲只需笑一笑,或者随便说几句调皮的话,就能博得统统人的爱好。贺雨菲是阳光雨露,原主就是活在黑暗中的虫蚁,运气迥然相异。
东圣教的最强者便是贺崇陵,却也只是一个超一流妙手,离半步宗师之境还差得很远。若只是几大门派围攻,没有连云城插手,他尚且有一战之力,但此时连半步宗师都被派来,另有连云城那样的庞然大物立在背面,东圣教几无还手之力。
“黑裙耐脏。”林淡语气非常冷酷。她是去杀人的,可不是去喝喜酒的。
笑闹间,门别传来鼓乐之声,新郎和新娘来了。江湖后代不拘末节,两位新人天然没牵红绳,没上花轿,没盖盖头,而是肩并肩地走出去。贺雨菲甫一进门就朝白岩看去,见他安好,心下便松了一口气。
“前些日子这些门派还毫无动静,为何明天俄然打上山来?”贺崇陵语气沉稳,神态安闲,仿佛底子没把这几个门派放在眼里。
林淡握紧那卷功法, 冷嘲笑了。难怪老教主舍得把东圣教最顶级的功法拿出来给一个孤女修炼, 难怪贺崇陵听任一个卑贱的傀儡对本身产生倾慕之情。这《修罗刀》的确是一部自残的功法,摒弃不掉情爱,原主就会一辈子止步不前,还能具有超强的生命力, 能够纵情让老教主和贺崇陵操纵压榨;幸运练成了也将日日接受千刀万剐之痛, 活着还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