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足骂道:“怪狗肉,我又怕你爹了?”不由分辩,进了花圃里来,各处搜索了一遍,不见小我影,直走到藏春坞山子洞儿里,只见宋惠莲正在系着裙子往外走,瞥见弓足,脸立时通红。
弓足转过身来,走到前边山子角门首,只见玉箫拦着门,觉得西门庆与玉箫在此私狎,便顶出来。
西门庆自从娶瓶儿过门,手上活动的银子多了,再加上店铺里买卖畅旺,做好了几笔大买卖,家道营盛,外庭内宅焕然一新;米麦陈仓,骡马成群,奴婢成行。又新买了几个小厮,把春梅、玉箫、迎春、兰香四个丫环习学弹唱,翻开门面二间,开解当铺。潘弓足楼上堆放生药。瓶儿楼上安设架子摆放解当库衣服金饰、古玩书画、玩好之物。一日进很多银子。西门庆又见陈经济这个半子起早睡迟收放写算夺目无能,非常喜好。俗话说“有儿靠儿,无儿靠婿”。西门庆真的拿他当儿子待。陈经济会说话,话中敬长辈知谦善,西门庆更加欢乐,凡是家中大小事件,出入书函礼帖,都由他写。有客来到,必请他陪席。陈经济骨子里轻巧得很,收支花圃的日子也多了。
弓足再走出来,见西门庆在里边系裤子,这才全明白了。
弓足也曾跟着玉楼一道劝过月娘,被月娘顶过几次。听到玉楼把事情的后果结果说了,反而并不欢畅地说道:“好一个烧夜香的,只该冷静祷祝,谁家一径倡扬,使男人晓得,有这个事理来?又没人劝,自家暗里又和男人好了。这是甚么理儿?硬到底才好,洁净假抛清!”
本来,自前次砸了李家以后,西门庆真不去桂姐处了。桂姐自知理亏,只得求应伯爵说合。西门庆被应伯爵几句话说动了苦衷,来到院里,桂姐又摆酒叩首,西门庆也就罢了。这事被弓足晓得,奉告了玉楼。幸亏西门庆不忘玉楼上寿之事,返来得早,这才没让月娘晓得。酒散后,月娘与世人一道把西门庆送到玉楼房门口。
没猜想弓足、玉楼和瓶儿传闻西门庆回家来了,都散回本身房中。弓足回房匀了脸,今后边走来。走入仪门,见小玉立在上房门首。弓足问道:“你爹在屋里?”
厅上又早铺下锦毡绣毯,麝兰叆叇,丝竹和鸣,四个唱的导引前行,瓶儿身穿大红五彩通袖罗袍儿,下着金枝绿叶沙绿百花裙,腰里束着碧玉女带,腕下笼着金压袖,胸前项牌缨珞,裙边环珮玎珰,头上珠翠堆盈,鬓畔宝钗半卸,紫英金环耳边低挂,珠子挑凤髻上双插,粉面映春,乌眸波闪,碎步姗姗,绣带飘飘,公然比昔日标致非常。瓶儿进得厅来,望上朝拜,慌得世人纷繁下席离坐,行礼不迭。
过了玉楼生日,这天,月娘往对门乔大户家吃生日酒去了。后晌时分,西门庆不知从哪儿喝醉返来,走到仪门首,与来旺的老婆惠莲撞了个满怀。西门庆醉眼相看,一手搂过脖子来就亲了一个嘴,口中喃喃呐呐地说道:“我的儿,你若依了我,头面衣服随你拣着用,嗯?”那惠莲一声儿没言语,推开西门庆的手,一向往前走了。
“贱臭肉,你在这里做甚么?”弓足问道。
玉箫慌了,说道:“五娘休出来,爹在内里有事哩。”
惠莲属马,比弓足小两岁,本年二十四岁,白白净净面皮儿,不肥不瘦身子儿,不短不长模样儿,比弓足还小的小脚儿。聪敏机警,爱打扮妆饰。初来时,同世人媳妇一道上灶,还没甚么显眼的打扮。过了个把月,见玉楼、弓足打扮得标致光鲜,她也把个髻垫得高高的,头发梳得虚笼笼的,水鬓描得长长的,在上边递茶送水,因而被西门庆看中了。一日,西门庆想了条战略,教来旺儿押了五百两银子去杭州替蔡太师制造道贺生辰的斑斓蟒衣,以及本身家中穿的四时衣服,来往也有半年期程,还在十一月中旬,那来旺乘车上路了,约在入夏时返来。西门庆放心迟早要会会这妇人,哪知连续串的事儿接着来,没得机遇。孟玉楼生日的次日,吴大妗子、潘姥姥、杨女人众堂客来吃酒,月娘在后厅相陪,叮咛玉箫在房中别的桌儿打发酒菜汤饭点心给西门庆吃。西门庆在帘内瞥见惠莲穿戴红绸对衿袄、紫绢裙子在后厅席上斟酒,用心问玉箫:“阿谁穿红袄的是谁?”玉箫答道:“是新娶的来旺儿的媳妇惠莲。”西门庆又说道:“这媳妇子怎的红袄配紫裙子,怪模怪样的。到明日对你娘说,另与她一条别的色彩裙子配着穿。”玉箫说道:“这紫裙子,还是问我借的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