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莲说道:“是他。来兴儿因爹叫俺这一个出去大班,说俺们夺了他的口食,赚不到钱使,挟下这仇恨儿,平空假造出来。拿这血口喷他,爹就信了?他有这个欺心的事,我也不饶他。爹,你依我,不要教他在家里,免得和他合气。给他几两银子本钱,教他远走他乡做买卖去。他出去了,迟早爹和我说句话儿也便利些。
惠莲说道:“怪贼黑囚,你还怪道老娘说‘一锹就撅了井’?也得渐渐来,这不本日也做上买卖了?你循分守己吧,休再吃酒,口里六说白道的。”
来旺听了,心中大喜,应诺下来,自去筹办。
“不打紧,到明日拿八两银子往银匠家替你拔丝去。只怕你大娘问,如何答复?”
话说到这,二人道起,关了门,云雨求欢。本来这宋惠莲夏月间常不穿裤儿,只单吊着两条裙子,遇见西门庆在那边,便翻开裙子就干。过后,她将本身佩带的白银条纱挑线四条穗子的香袋儿,内里装着松柏儿,挑着“冬夏长青”;玫瑰花蕊并交趾排草,挑着“娇香美爱”八个字,把与西门庆。
“来兴儿奉告我的,说他每日吃醉了,在外风里言风里雨骂我。”西门庆只得说出。
只闻声有人在叫:“贼往花圃中去了!”
在来旺儿还未到提刑院时,西门庆已先差玳安,下了一百石白米的帖儿与夏提刑和贺千户。二人受了礼,心中稀有,待来旺儿被押到时,坐厅审判。不管来旺儿是实话还是谎话,夏提刑鉴定是人赃俱在,铁证如山,喝令摆布选大夹棍上来,先将来旺儿夹了一夹,又打了二十大棍,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最后叮咛狱卒,带下去收监。
惠莲得了西门庆此话,内心宽松多了,不但神采规复,并且走到后边对众丫环媳妇,词色之间,未免轻露。
来旺儿气得半句话也答不上来,张口结舌。
来旺哭道:“爹汲引小的做买卖,小的怎敢欺心抵换银两?”
“你休问我。”弓足说道,“只问那上房里的小玉便知了。这主子欺负我不是一遭儿了,说我当初怎的用药摆杀男人,你娶了我来,亏他寻情面援救出我性命来。幸亏奴还没生一男半女,如果生下儿长下女,教这主子如许说:‘你家娘,当初在家不得地时,也亏我寻情面,救了她性命。’这般说了,在你脸上也无光了。你便没羞,我更成不得,要这命做甚么?”
次日早上,那来旺儿清算行李,服侍装驮垛,要起家上东京。可比及日中,还不见动静。这时,西门庆出来,叫过来旺儿,说道:“我夜间想来,你才打杭州来家,没几天,又教你往东京去,忒辛苦了。不如叫来保替你去罢了。你先安息几日,过几天,我在家门首买卖里寻一个与你做罢。”说了,又叫来保来交代进京的事儿。
第二日,西门庆坐在前厅叫过来旺儿:“你清算清算,赶后日三月二十八日起家,去东京送银两与蔡太师。返来后我还会打发你再去杭州买卖。”
惠莲虽知房外有事,却见来旺被押出去,放声大哭,对小厮们说道:“他去捉贼,为何被捉?”又对来旺说道:“我教你休去,你不听,这下受冤中了人家拖刀计了。”传闻要银子,翻开箱子,取出那原封不动的六包银两来,交给小厮们送到厅上。
回到房中,肝火烧心的来旺只是灌酒。醉倒以后,口中便胡提及来,扬言要杀西门庆。宋惠莲骂了他儿句:“你咬人的狗儿不露齿。是言不是语,墙有缝,壁有耳。灌了黄汤,挺你的觉吧。”打发他上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