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西门庆自去玉皇庙,又有吴大妗子、潘姥姥等堂客女眷来给弓足做生日。晌午过后,庙里送来八抬礼品,世人争着相看,逗着玩耍。弓足拿过一个写有官哥儿法名吴应元的红纸袋儿,扯出内里的经疏看,见西门庆名字上面同室人吴氏中间只要李氏,再无别人,心中就有几分不忿,拿与世人瞧:“你说贼三等儿九格的能人,你说他偏疼不偏疼?这上头只写着生孩子的,把俺们都不放在数内,都打到赘字号里去了。”
西门庆笑道:“哪有此事?你信那老淫妇哄你?”
吴月娘叮咛瓶儿:“你把这经疏,纳个阡张头儿,亲今后边佛堂中烧了吧。”
月娘听了,神采一变,正色厉言地说道:“六姐,你这甚么话?孩子图个吉利,快休这个样的。”
西门庆因被人拦住吃酒,第二日才返来。到了家,走到书房里,歪在床上就睡着了。这时,瓶儿和弓足抱着官哥儿出来,见了月娘,才知西门庆返来了,便带着这穿了道服的孩儿去书房找寻西门庆。西门庆正脸朝里睡着,弓足指着孩子说:“老花子,你好睡也!小羽士儿自家来请你了。大妈妈房里摆下饭,教你吃去,快起来。”
月娘和玉楼喜好得要不得,月娘说道:“他两个倒仿佛两口儿。”
玉箫忍不住,掩着笑嘴,出去转了个身,回道:“她不肯来。”
大妗子看着也乐了:“像,像。孩儿们在炕上张手蹬脚,小姻缘一对儿玩得好哩。”
到了晚夕,弓足打扮起来,把髻摘了,打了个盘头揸髻;把脸搽得乌黑,抹得嘴唇儿鲜红;戴着两个金灯笼坠子,贴着三个八面花儿,带着紫销金箍儿;寻了一套大红织金袄儿,下着翠蓝缎子裙,装个丫头,哄月娘世人耍子。先是把瓶儿笑得前仰后合,又被陈经济瞥见,一道去哄月娘,月娘还真信是西门庆又买了个年事大的丫头。李娇儿、孟玉楼也给逗乐了。不一会,西门庆到了,进入房内坐下。
是夜,弓足紧紧抱住西门庆,恨不得钻入他腹中,百般贴恋,万种恩爱,泪揾鲛绡,说话和顺,只但愿今后后男人每天来歇,日日来住。却不知西门庆不但勾搭上王六儿,并且使一百二十两银子,替王六儿在狮子街石桥东边买了所大屋子,好安闲玩耍。
见她这般心伤,西门庆硬是强死强活拉她到瓶儿房内,下了一盘棋,吃了几杯酒。临起家,瓶儿见她如许脸酸,把西门庆推过她这边歇宿。
瓶儿也是笑而不语。
这时,乔大户娘子和众堂客多进房来。
吴大妗子又说了:“乔亲家不依,我就恼了。”
瓶儿奉告西门庆:“他大妈妈摆下饭了,又做了些酸笋汤,请你用饭去。”
等拉了出去,西门庆在灯光下睁眼旁观了好一会,才知是潘弓足,乐了。
乔大户娘子笑而不语。
堂客中的尚举人娘子说话了:“难为吴亲家厚情,乔亲家你休谦辞了。”又问道:“你家长姐客岁十一月生的?”
月娘反不在乎:“也罢了,有了一个,也多是普通。莫不你家有一队人,也都写上,惹得羽士不笑话么?”
玉楼奉告西门庆:“本日薛嫂儿肩舆送人家一个二十岁丫头来,说是你教她送来,要她。你也这大年纪,出息也在身上,还干这活动。”
瓶儿把孩子交给玉楼,去后边佛堂了。
月娘奉告西门庆:“本日乔亲家那边使乔通送了六个帖儿来,请俺们去吃看灯酒。我们到明日,不先送些礼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