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足见叫不住他,心中已有几分羞讪,狠狠说道:“甚么奇怪货,忙得这等剌剌的。不与我瞧则罢了,贼跌折腿的三寸货强盗,进她门去把两条腿都折歪了才见报了我的恨。”
西门庆却说道:“到底是谁拿了?由他,渐渐儿寻吧。”
“我不好说的,她不是房里,是大老婆?还不知是谁家的种儿哩!”弓足咬住这句话不放。
西门庆拿着金子进了瓶儿房,见奶子正抱着孩子玩耍,便把那金镯递畴昔让孩儿抓弄。
吴大妗子也劝道:“乔亲家,别的日子你不去罢了,到十五日是你亲家生日,也不去?”
潘弓足在一旁接过话来:“嫌人家里房里养的,谁家是房外养的?就是本日乔家这孩子,也是房里生的。你就别说长嫌短的了。”
玉楼说道:“你就少说两句吧。不过也说得是。论起来还早哩,才养的孩子,割甚么衫襟?不过是图个来往罢了。”
“谁知他是哪来的。”弓足说道,“你还没瞥见哩,他先前从外边拿出去,用袄子袖儿托着,恰是八蛮进宝似的。我问他是甚么,要他给我瞧瞧。他头儿也不回,直往那房里钻。过了一会,就乱起来,就不见了一锭金子。你猜他怎说:‘不见了,由他,渐渐寻吧。’你家就是王十万也使不得。一锭金子,起码重十来两,值五六十两银子,平白就罢了?瓮里走了鳖,摆布是她家一窝子,再有谁进她屋里去!”
西门庆听了此言,心中大怒,骂道:“贼淫妇,还不过一边儿去!人这里说话,也插嘴插舌的,有你甚么说处?”
瓶儿那边才起来,正看着奶子奶孩儿,孩儿吃着奶才睡着,便被弓足的骂声和秋菊的哭叫声吓醒了。瓶儿抱过孩儿,把他耳朵捂着,使绣春去对弓足说别再打了,哥儿才吃了些奶睡着。
弓足一脸通红,抽身走了出来:“谁这里说我有说处?可知我在这个家是没说处了!”走到月娘房里,想到本日酒菜上月娘与乔大户家做了亲,瓶儿也是披红簪花递酒,心中本已是有气,来家又被他骂了两句,更加气急了,竟哭了起来。
这时,玳安出去讲:“云伴计骑了两匹马来,在外边,请爹出去瞧。”
月娘还是要留大妗子下来:“大妗子,亲家若不去,只在你身上。”存亡把大妗子留下了,然后作辞上轿。
这一说,屋里乱了。快意儿问迎春,迎春问冯妈妈。
弓足说道:“这你是在中间听到的,我说了甚么歹话来的?你的儿不也是房里生的?能瞒得住人?不得好死的能人,就只睁着眼骂起我来,那般的绝情绝义!我怎来的,没有说话的处所?变了心了。我不说的,人家乔小妗子出来,另有乔老头子的一些气儿;你家的失迷了故乡,还不知谁家的种儿哩!扳亲家耍子儿,拿我惹气,骂我,管我屁事!多大的孩子,又是和一个度量的尿泡种子平白扳亲家,有钱没处发挥的。争破卧单没的盖,狗咬尿胞空喜好!现在做湿亲家还好,到明日休要做了干亲家才难。吹杀灯挤眼儿,厥后的事看不见的活动!做亲时人家好,过后三年五载,妨了的才一个儿!”
弓足还要打她,又怕西门庆在那屋闻声,只得闷住气,卸了盛饰,上床睡了。
弓足说道:“那你扳亲家你自扳去,平白无端骂我怎的?”
秋菊被打胡涂了,本身但是一闻声叫门就开了的,说迟,也就迟了那么几步。
“你充公,往那里去了?寻了一日也没有找着。奶子推老冯,急得老冯矢语发誓,只是哭。”瓶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