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足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便想溜出去,先拉玉楼,不动;又扯瓶儿,被月娘瞥见了。
来安答道:“饭吃了。爹赏了他五钱银子。”
弓足问道:“有了银子不?”
官哥憋了半日气,俄然放出声来,“哇”的一声。瓶儿一块石头方才落地,只顾抱在怀里拍哄着他:“她小周儿,恁大胆,平白出去把哥哥头来剃去了,还不拿返来,等我打小周儿,与哥哥出气。”
吃过茶,大姐说道:“有桩事儿,我也不是舌头,敢来告你说一说。你说过俺娘虔婆势?你这几日恼着五娘未曾?她在后边对着俺娘说了你一篇是非。”因而把弓足的原话照学了一遍。接着说:“现在俺娘要和你对话哩。你别说这是我对你说的,免得她怪我。你须预备些话儿打发她。”
经济问道:“那一方要甚么色彩?”
小周儿赶紧向前都磕了头,说:“刚才小的给老爹篦头,老爹叮咛小的出去与哥儿剃头。”
瓶儿赶紧起来,揉了揉眼,说道:“我只是害眼疼,不怎的。本日内心不想用饭。”弓足的事一字不提。
月娘对瓶儿说道:“既然是好日子,教丫头热水,你替孩儿洗头,让小周儿渐渐哄着他剃。”
月娘不欢畅了:“你好好地这般枉口拔舌,骂她怎的,她惹你了?你安晓得她姓薛?”
瓶儿听罢此言,手中那针儿通拿不起来,两只胳膊都软了,半日说不出话,只对着大姐掉眼泪。好一会,说道:“大女人,我那里有一字儿闲话?昨晚我在后边,闻声小厮说他爹往我这边来了,我就来到前边,催他今后边去了,我还说甚么话儿来?你娘如许看顾我一场,莫不我如许不识好歹,敢说这个话?假定我就是说了,对着谁说的?也有个下落!”
“那一方,我要娇滴滴紫葡萄色彩四川绫汗巾儿,上销金,间点翠,十样锦,同心结,方胜地儿,一个方胜儿内里一对儿喜相逢,两边栏子儿都是缨络珍珠碎八宝儿。”弓足连续串报了出来。
弓足要小玉去取了历头来,揭开看了一回,说道:“本日是四月二十一日,是个庚戌日,合是娄金狗当直,宜祭奠、官带、出行、裁衣、沐浴、剃头、修造、动土,宜用中午。好日期。”
月娘说道:“不长俊的小花子儿,剃头耍了你,失便益了,这等哭!剩下这些头发到明日做剪毛贼。”
次日,待西门庆去衙门了,王姑子、薛姑子告别回庵去。月娘自是送礼施银,管待出门。薛姑子又叮嘱月娘别忘了壬子日吃药行房的事。
西门庆见了薛姑子,便问月娘:“阿谁薛姑子贼胖秃淫妇。来我这里做甚么?”
西门庆说道:“你不知她弄的乾坤事儿?她把人家陈参政家蜜斯,七月十五藏在地藏庵里,和一个小伙叫阮三的偷奸。不想那阮三就死在女子身上。她知情,受了三两银子。出事了,拿到衙门里,被我褪衣打了二十板,交她嫁男人出家。她怎的还不出家?好不好,拿到衙门里,再与她几拶子。”
吴月娘对弓足说:“你再看看,几时是壬子日?”
月娘说道:“我说这孩子有些不长俊,自家替他剪剪不就罢了。”
月娘一声儿也没言语。
大姐说道:“她闻声俺娘说要来对证,如何就慌了?如果我,你两个劈面锣、劈面鼓地对个清楚。”
陈经济出来,见是二人,说道:“差点我要骂出来,本来是五娘、六娘来了,请出去坐。”
弓足被他再三缠不过,说道:“奴只怕挨不得你这大行货,你把头上圈去了一个,我和你耍一遭尝尝。”